最终入选的秀女共八名,较往届多。富察氏心中担子又重了些。她既要安排好这些新秀的起居生活,不得偏颇,又得适时给她们些严诫,以免她们因年轻貌美而目中无人。

其他嫔妃,平日不喜打扮的,今天也盛装。且不论美貌,单是她们的年轻,已像一道刺。在青春貌美上,既然是一场必败的宣战,她们便想在声势上壮胆。证明自己总有什么比她们强。于是,这些年来,皇上所赏赐的珠玉锦饰,恨不得一股脑镶满全身,让新人不敢将她们小瞧去。仅叶瑟仍是晨起时一清如水的脸颊,一是她青春尚未远去,最紧要的一点是,她本就没什么可争的,她自认冒牌货,也不想赢得皇上心。

富察氏特意看了巴林?绮梦一眼,听闻在未选秀前,她便因一张画像获皇上钦点。见她樱唇微绽,悬着自信的浅笑,突想提点她一番,“姑娘家凭借青春貌美实现心中所想,并非丢脸之事。所以在座姐妹,缘何博得皇上青睐,都算良缘。只是这办法用不久,要想在这待住,总得寻些别的出路。”

绮梦脸上笑意敛了些,微微俯首。

皇后继续道:“宫中时日,说漫长也漫长,说无聊也无聊,但也就一个字,捱。像愉嫔,恭谨有德,安守本分,无功无过,也能得嫔位,又有儿女绕膝,未尝不是后宫中人最好的楷模”。

这些新人一见愉嫔的老态,再一听嫔位的封赐,便在表面对她恭顺,内心却轻微泛起一丝不自觉的鄙夷,祈祷自己以后不要变成她。只是首次参加嫔妃茶叙,几位新人不敢说笑,但也听闻愉嫔是后宫一个笑话,传闻皇上虽常去探五阿哥,却已有足足两年未在愉嫔处留宿。而眼前的愉嫔看来也是心宽体胖,不加修饰,体态较其他嫔妃更为臃肿,皮肤也略显老态,又闻她亲自下园种菜,即便皇后聊起她,她也是一脸事不关己的乐乐呵呵。

既入宫,断没有人想成为愉嫔这一派的。硬生生靠年龄混上嫔位。

正反例子都举了,还嫌不够。对新秀逐个表达明处关怀暗处提醒的问候后,皇后又将目光落于一身纯白衣衫的慧贵妃身上,“贵妃何必一身素缟,未免有些过了,毕竟是喜事。”

“那可不是要悼念一番么,又不知有多少红颜要零落成泥碾作尘了。”慧贵妃的语气不冷不热,话却是带刺的。

众新人皆第一次见慧贵妃,选秀那日,她未去。叶瑟定睛看了看,似乎她代替云锦醒来之日,她亦不在。可宫中如今还流传着慧贵妃年轻时艳压群芳、宠冠后宫的传说。

可如今看来,似有差池。她如今的面容,说不上十分漂亮,也说不上不漂亮。确是乾隆素来钟情那一款,清瘦身板,瓜子脸,肤白如雪。可若细看,那瘦削,既无弱柳扶风之态,亦无颀长灵秀之美,倒透着一丝枯槁之意。那白肤,也似失却了水分和光泽,兀自白着,毫不生动。五官无可挑剔,两道娥眉生得不错,却画得随意。既不飞入云鬓,也蹙不出楚楚之姿,倒像是随随便便横着,一双眼睛不瞪也不眯,也不喜看人,流动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神采。看起来却比邻座都更显老,即便比之皇后,还要老上几岁。

皇后强忍怒火,“贵妃若以后不愿赴会,本宫定不勉强。莫再把晦气传给花骨朵一般美好的新宠们了。”

慧贵妃不发一言,只嘴角一扬,似是冷笑。

“若今个儿都懒得待,也随你。”皇后又补一句。

结果,慧贵妃争辩一句都没有,礼也未行,起身便走。

众新人不敢发声,甚至不敢多注视慧贵妃一眼。因她们也不知宫中目前局势如何,谁的恩宠权势更盛,不敢轻易站队。

片刻工夫,皇太后才到。皇后率众嫔妃及新小主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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