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永璜有些跪不稳了。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感动、怜爱、愧疚、酸楚、不安、恐惧百感交织。
弘历握紧拳头,怒火欲喷薄而出,他努力忍定,只喝一句:“那便去。”
永璜的冷漠、皇上的算计,已让她对这冰冷宫城毫不怀念,麻木到对仗刑也不再恐惧。既有一圆梦机会,不如真遂心中所想。她想握一下他的手。方才湖边,他们终究隔了一层翠袖,她想知那双手是不是如她想象千万遍的一样,虚无却又美好的触感。再或者,会不会像他对自己的心意一样,冷冰冰。她总想知道是哪一种。
她走向他。他没有闪躲,亦未露明显的喜悲,一如往昔。
他该对上她的目光,最后一次深情对视。可是,依然改变不了结局。而她的眼睛一定溢满对他的失望。他不敢看。
她以为,永璜至少会抬头看她一眼。可他没有,她朝思暮想的爱人,如今在她面前,在庞大的皇权面前,吓得瑟瑟发抖。
一滴清泪从她脸庞滑落,恰巧落在永璜手腕。永璜觉那滴泪比蜡油还滚烫,心如同被片,绞在一起疼。他泪辍不止,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他始终没有抬头,看她。
她的手像瞎掉的猫一样,摸摸索索,却慌慌张张总触不到他的。
她想搜集所有气力,想大不了一碰,可最终垂下手来,“罢了,并非所有愿望都要实现。我弃了。”
她不想知道那种感觉了。不想握他手。一个人,再好,也能够忘记。但触摸是真实的,她怕这一摸,便真刻骨铭心,成为一世的魇。
皇上紧提的一口气,懈了些,“好,是你自己放弃的,刑罚便继续。”皇上一指兰悠,“你,去找吴总管讨根军棍来,莫说为何事。”
兰悠一顿,未即刻领旨。皇上怒目圆瞪,“不愿去便讲,别磨磨蹭蹭。”
兰悠一怔,“没有,臣妾,去,这就去。”
她望了叶瑟一眼,心中不舍,可又不敢抗旨,踉踉跄跄走了,又被皇上唤回。皇上轻捏手指骨节,“吴总管,他也未必寻得到军棍。军棍是责罚兵将的,她也不配。你去花园折根藤条来吧。”兰悠又走了。永璜听闻军棍改为藤条,微喘口气,仍无法制住心痛。
雨更大了,兰悠顾不得撑伞,奔在滂沱大雨中。自己是哭了么,怎么雨水流进嘴里,如此咸涩。自己的夫君,此生只同她说过两句话,第一次是试探她,此次是呵斥她。她回想皇上方才那句“你”,她名字都未唤。难道事到如今,他仍不知自己姓名。她拽藤条,苦苦拽不下,于是就着雨声,哭得更剧了。云贵嫔是可怜,让皇上如此爱又如此恨。可自己呢,皇上不冷不热、无知无觉的平淡,又何尝不熬人。
她捡了最细的一根藤条,以为云贵嫔会好受些。却不知,越细的藤条笞在身上,疼得越深。
皇上面无表情地接过藤条,一句未关心湿透的她,却将藤条递与皇后,“后宫是皇后的地盘,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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