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男人似是陪她走过今生岁月,又似乎在不知多少年间的时光中一直默默守护着她。

恍惚间似乎看到这人提笔,一字一句写着吾妻惊梅。泪水低落在信纸上打湿了墨迹,酒壶中的美酒荡漾出悲伤的弧度。这人笔触间皆是对她的无尽思念和深深的懊悔。猛然间看那人抬眼,唇边逸出丝丝血迹,面庞上却是极为欣喜的模样。像是了却了余生,又寻到了归宿。

“燕渡,你告诉我,在我死后,你是否长命百岁。”

陆惊梅的指间带着些许力道,捏的燕渡的俊脸泛了红,但是燕渡像是极为受用的模样,虽然面目被捏的扭曲了些,但眼中终究是柔和的。“你临终前,说要我长命百岁,顺遂到老。我自是顺着你的想法,寿终正寝。”

燕渡,你这个骗子。

他的眼中全是对自己的柔情和眷恋,燕渡的坦诚直接唤起了陆惊梅那一段失落的回忆。那时她摸着燕渡憔悴的面庞道:“临渊,若我去了,我肯定是盼着你过得好的,但是又想你没了我定会是众生孤苦。我不愿你苦痛,但又不想你对别人比对我好。所以若我去了,你就忘了我。礼尚往来,我便也忘了你。”这话说的俏皮,那时的陆惊梅已是瘦的皮包骨肉,颧骨高的吓人,一双眼深陷,看着燕渡的神情却还是娇女的模样。

“你定是要忘了我的,你就是忘性大,忘了我喜欢吃的红豆酥杏仁露,非要寻些别的来气我,没我念叨了,你定是要忘了我的,你要长命百岁,带着我的那份活的顺遂自在。”

这话说完,皮包骨头的手从憔悴的面庞上渐渐滑落,任燕渡怎么暖这双手,也暖不出半分热气。

还是不能看你白头,不能与你偕老。但念及过去温情,已是无憾。

陆惊梅去后,魂魄并未转生,而是徘徊在燕渡身旁,看着这人明明没有丝毫胃口却又逼着自己吃下各种佳肴,仅是为了自己那句长命百岁。

燕渡每日都会给她写信,断断续续的就这么写了几盒子,直到后来,有人看襄州王日渐憔悴,想要一举攻下襄州,没想襄州王就算是残败也是那个人中翘楚,那人非但没从襄州王手中占了半分便宜,还送上了项上人头。

后来燕渡也因那一战身子大不如前。但他却日益开心,每次看着自己吐出的血液都要欣喜半晌。明明身子不好却偏要饮烈酒,喝了酒就疯疯癫癫的写东西给陆惊梅。

那一日,燕渡在纸上写道——吾妻惊梅,自你去西方极乐,为夫一人深谙你长命百岁叮嘱,日日吃得好睡得好。但看出来你口是心非,定是想我了,舍不得我一人孤苦,要接我去西方极乐。若能死后与你相见,那也是我乐极的事情了。

掷笔,又喝了一大口酒,鲜红的血液从口中喷出,门外慌乱的脚步声传来,门客和随从哭嚎着襄王已去。

陆惊梅看着软下去的身子,却没能等到她的襄王从躯壳中出来与他相会。

若是生在现代的陆惊梅好好翻看史书,就能发现史书中记载着,曾有襄王迷乱,妄图逆天改命,以魂饲天,只为换得与爱人来世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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