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院。
身穿一身短打,头戴明制网巾,穿过四道朱门,快步走在通往第五进院子的石板路上,曹杰畅快地出了口气。
虽说大明商家的院落,但对于日夜风餐露宿,机惕难眠的曹杰这种人来说,这种院子,给自己的感觉就犹如浩浩宫墙给予那三千佳丽般的无上威严,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是第一次来李家。朱红色的大门,西北面栩栩如生的雌雄双狮,不时挑灯行走的深院护卫,低头不语排列穿行的数不清的婢女,穿著尽显富态的老嬷嬷。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傲气,即便他们只是奴仆,名义上比曹杰他们兄弟更加低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是曹杰唯一能在这时候想起的一句诗。
四年的哨骑,实质上是给官家跑腿,穿行于高官显爵,或富商大贾之间。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对于曹杰来说,等若珍宝的诗书经赋,也是那些富家子弟用完既丢的东西罢了。
君既不惜美人,美人我惜之。
曹杰秉承着这种理念,倒是从那些个家仆手里,讨要来了些公子们读过诗书。
同知大人给他了一封信,他没敢看。因为那信,不是他这种能踏入的深渊,明哲保身,才是曹杰该做的。
“何时,才是个头啊!”曹杰望着走来的一老伯,不经意的摇了摇头。
“小兄弟如何这般愁眉苦脸,不妨说来与老朽相知?”李老太爷身穿深色裋褐,发髻无冠,手持一根编制粗乱的笤帚,白色泛黑的绑腿,脚上一双破破烂烂的青丝履,长度及颈的白须,慈眉善目,让人看了很是心安。
曹杰有些奇怪,这朱门深院里,怎会有如此穿着的人。
“老父亲,某一介粗人,怎敢强说愁。”曹杰拱手见礼。
老者颔首轻笑,未掌笤帚的手,轻捋白须。
“嗯!年少者,乃须有苏辛之凌云壮志,须有岳武穆杀敌报国之满腔热血,须有诸葛孔明鞠躬尽瘁之胸怀天下。年少者,天下也。”
曹杰诧异的望着眼前的老人,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情况下,发出一声惊叹。
“吓!老父亲一言,胜某三年诗书啊!”曹杰由诧异,转到了敬佩。不曾想到,这么一位衣着寒碜的老伯,竟会说出如此极富哲理的话语。
“嗯!小兄弟,可否背背老朽,去得那后园赏花亭?”
虽然曹杰是第一次来李家,但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后园之地向来都是朱门深墙里的真正主人才能进入的。这老伯何许人也,竟想进入后园?
“老父亲,这后园……”
“小兄弟经管走便是。”老者捋须一笑。
曹杰无奈,只好俯下身来,让老伯慢慢爬上自己那宽广的脊背。
“嗯~”老伯看着那虎背熊腰,笑容更深了。
一步步稳稳的,曹杰背着老人,向大院深处,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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