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盖世英雄

第二天，夏恬睡眼惺忪走到客厅找手机，这才看到丁宇一晚上的狂轰乱炸，还委屈巴巴地给她发了一段语音，讲述自己成绩退步手机被没收的前因后果。　　这一天夏恬嘴角眉梢都挂着笑，也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　　赵允烨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语道破：“小男朋友因为手机被没收没能和你联系，不是谈恋爱把你忘了，你就这么开心？”　　正抱着半个西瓜看电影的某人不笑了，甚至还有点生气。她并不反感赵允烨把她和丁宇凑在一起，但丁宇毕竟还小，一口一个“小男朋友”，会让她有罪恶感。　　赵允烨似乎没察觉她的不悦，又说：“昨天晚上他给你打电话了，我接的，他问我们是不是住在一起，我说是，他竟然把电话给我挂了……”　　夏恬把西瓜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赵允烨吓得虎躯一震，手里的勺子险些掉在地上。　　夏恬怒不可遏，质问道：“逗他玩有意思吗？”　　赵允烨把西瓜籽吐出来，轻哼一声，“你至于吗？”　　最后两人大吵一架，互不相让，赵允烨摔门走人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更不会是最后一次，两人都庆幸不是彼此的男女朋友，不然肯定过得鸡犬不宁。　　第一次吵架是大一军训，说起来也有些好笑。　　军训第一天，夏恬中暑晕倒在地，教官喊来一个男同学背她去医务室，那位男同学也就是赵允烨，背着她走出操场就嘲讽道“别装了，自己下来走”，夏恬虽然意识模糊，但还是听到了这句话，只不过当时没力气和他吵架，这笔账算是记下了。　　之后夏恬成功拿到病假单，每天坐在阴凉处休息，看着他们军训，赵允烨所在的方阵在哪，她就去哪里坐着，冲他挤眉弄眼逗他笑，这人也不禁逗，夏恬一做表情他就笑，被教官罚到没脾气，解散后留下来跑圈是家常便饭。　　某天午后，太阳最毒的时候他在挨罚，终于中暑倒地。报仇的机会来了，夏恬走过去假意关心，在他耳边说，“别装了，起来了吧”。　　赵允烨确实是装的，但听到夏恬这句话是真的被气懵了，一把将她拽倒在地，塑胶跑道被太阳烘烤后滚烫，她细皮嫩肉一挨着地胳膊就红了，屁股也火辣辣的疼。两人在对对方进行一番人身攻击后，就这么厮打起来……　　不打不相识，那天之后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脱光了都不会发生关系的那种。最难熬的那半年，也多亏有他。　　夏恬把房间打扫一遍，气消了大半，不过也不打算去哄赵允烨，等他消气就好了。　　刚把衣服扔到洗衣机，准备早早睡觉，又接到陈秘的电话，约她去酒吧。　　这是她们开发的新去处，起初夏恬是排斥的，去的话也要寸步不离跟着赵允烨才安心，后来玩嗨了也就不怕了，喝点酒回到家睡得更香。　　只是她没想到，她已身处危险而不自知。　　夏恬刚到酒吧就被陈秘灌了一杯威士忌，她酒量虽然还行，但挡不住威士忌酒劲太大，一杯下去头就晕的不行。　　周珊左顾右盼，问道：“赵允烨怎么没来？”　　夏恬又拿起酒杯，幽怨地说：“摔门走人了。”　　闻言，陈秘笑得更灿烂了，拉着周珊要挤进舞池，周珊抱着夏恬死活不肯去，这要是被她男朋友知道了，还不气得分手？　　“你俩真扫兴。”　　陈秘甩甩手，一个人又扭又跳挤进去了。　　夏恬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和周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是无聊。她俩每次过来都是为了陪陈秘，怕她一个人不安全，要不然周珊早去找李启约会去了，夏恬这个时候应该在和赵允烨窝在家里打游戏。　　刚想到赵允烨，这人的电话就打来了，夏恬觉得好笑，他生气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从以前的二十四小时到现在的六个小时，她暂且理解为他们的革命友情更加坚固了。　　赵允烨得知她在酒吧，火气又上来了，隔着手机吼道：“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别再跟着陈秘去酒吧？你为什么不听？”　　夏恬头晕的厉害，懒得和他吵架，只是说：“那你来接我，我们回去吧，我头晕……”　　挂断电话，周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问：“你和赵允烨……”　　还没说完，陈秘跌跌撞撞跑过来，捂着胃，一脸痛苦，喊周珊陪她一起去洗手间。　　音乐声越来越大，夏恬头痛欲裂，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但又怕周珊她们出来找不到她，只好忍一忍。　　一刻钟后，没等来周珊陈秘，也没等到赵允烨，她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捂着嘴拖出了酒吧，任她怎么挣扎求救，酒吧里的人全都熟视无睹，毕竟在这个地方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她如同置身冰窖，以前总在新闻上看到这种事情，没想到竟然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她毫无反抗之力，腿脚发软，好在脑袋被吓清醒了。　　她清楚的听到那个男人在她耳边说：“你知道我注意你多久了吗？拿下你真不容易……”　　他还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是不是都眼瞎？只能怪你交友不慎……”　　她吓得一个激灵，“交友不慎”这四个字在她脑海中不停回放，是陈秘？还是周珊？　　她知道自己跑不掉，而且深更半夜路边也没人，她这个时候求救等于找死，万一把这个男的逼急了，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装作虚弱无力地样子，就这样被那个男人带回酒吧旁边的小旅馆，她冲前台小姐使眼色，也许是见惯了这种事情，又不想惹事，前台小姐也选择熟视无睹。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夏恬都在装哑巴，一句话也不和他多说，那人八成觉得她是真喝醉了，也放松了警惕。　　进到房间，那男人没有像想象中把她啃得骨头都不剩，而是拿出一瓶冰水把她浇醒。　　夏恬睁开眼睛，这才将他看得仔细，脸上的每个毛孔都写着猥琐，她故意干呕，吐了一床。　　那男人嫌恶地把她拖进浴室，夏恬知道，机会来了。　　她装作急不可耐的样子，把那男人的衣服脱下，这下他彻底放松了警惕，又说道：“早知道你这么心急，我就不用多花两万块钱了……”　　夏恬眯着眼睛，笑得惨淡，“我想喝水。”　　那男人躺在浴缸里，摆摆手，“快点去，顺便把衣服脱了再进来，脏死了……”　　夏恬一步一晃从狭小的浴室了出来，趁着那人闭上眼睛，她顺手拿走了那男人的衣服。　　不知道该说她幸运还是遇到的这个男人太傻，就这么被她跑掉了。她听到那个男人在她身后大喊大叫，但他出不了房间，因为他□□。　　即便是这样，夏恬每跑一步腿还是软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这个充满霉味又肮脏不堪的旅馆的。等她清醒过来，赵允烨已经赶到，与此同时，警车也停在旅馆的楼下。　　那男人只裹着一条浴巾，被警察带下来。　　赵允烨冲过去，一拳挥上去，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打死他。　　夏恬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她听到警察说：“这事也不能全怪他，小姑娘不往酒吧跑能出这种事吗？”　　她没什么好辩解的，这确实是她的错，她错在太信任所谓的“闺蜜”，她错在没听赵允烨的话。　　赵允烨一路上都抱着她，她出奇的安静。　　赵允烨不停安慰道：“没事了，别怕，不是你的错，怪我，我不该和你吵架，也不该摔门就走，更不该让你自己来这个地方……”　　夏恬鼻子发酸，说不出话。她只想知道，到底是陈秘还是周珊？　　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赵允烨，以他的脾气，一定会跑去质问她们，甚至会闹得更难堪。然而那人被警察一吓唬，全招了，也没瞒得住赵允烨。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她把手机拿给赵允烨，告诉他谁的电话都不接。　　赵允烨怕她想不开，等她洗完澡就把她拉到沙发上，“你就躺这里睡吧。”　　这时候夏恬已经彻底清醒了，她揉揉脑袋，“干嘛不让我回卧室睡？”　　赵允烨飞快地从卧室抱出一床被子，“哪那么多废话？”　　她乖乖躺在沙发上，却睡不着了。　　赵允烨坐在地上玩手机，离她很近，她一伸手就能摸到他的脑袋，她知道，他怕她胡思乱想晚上做噩梦。　　“赵允烨，我想他了。”　　她抓着赵允烨的头发，低声呢喃道。　　赵允烨关掉手机，没好气地问：“是不是觉得那种时候他会从天而降救你啊？”　　她轻笑，说：“当时有这个想法。”可现实告诉她，没有盖世英雄。　　黑暗中，他无声地笑了，“你小说看太多了。”　　夏恬自嘲道：“是啊，这次之后真的不会再想了。”　　过了片刻，她叹了口气，又问：“你真的要出国吗？”　　赵允烨轻轻点头。他只是在等，等留下的理由，又或者一个恳求，一句“你能不能不去”。　　　　很多年后，他问夏恬，如果他当时没走，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夏恬只是笑，毕竟没有如果。　　因为她当时也在等，等一个可以放心大胆依赖，不用她恳求就会留下的人。　　......　　那天之后，夏恬拒绝任何酒吧邀请，那件事也只有她和赵允烨知道。因为没有构成实质性伤害，夏恬出于保护某个人而不予追究，那男人家里又动用了关系，两个月后就从狱中释放了。　　那人出狱的那天，赵允烨消失了一天。　　第二天来找夏恬的时候，手上裹着纱布，不用问也知道他去干嘛了。　　夏恬虽然感动，嘴上却不依不饶地埋怨：“谁让你去了？打就打吧，自己还受伤了……”　　赵允烨按着她的脑袋，又举着受伤的手给她看，“你能不能说句人话？我这不是受伤，只是揍他的时候太用力了。”一用力就捶在墙上了……　　夏恬轻轻踢他一脚，跑去冰箱里拿出半个西瓜给他。　　赵允烨笑得见牙不见眼，还算她有良心。　　只是，他一只手打游戏也比她厉害……玩了一下午，气得夏恬摔键盘。　　赵允烨调侃道：“你怎么这么暴躁？看谁敢娶你，别等我学成归来你还没人要。”　　说起这个，她更生气了，因为夏远也就是她爸爸，最近也在催她考雅思，意思也是让她出国读研。而她，并不想去。第一离家太远，她自问照顾不好自己。第二她还心存期待……　　夏恬回怼道：“你有人要，祝你三年抱俩，五年抱四个回来。”　　赵允烨：“......”　　他有时候觉得夏恬是在装傻，故意逃避某些话题，完全不给他机会。有时候又觉得她是真傻，你告诉她“我不喜欢你，我只把你当朋友”，她就真的不会多想，更不会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