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宫内事务繁杂，部门众多。　　　　内务府负责皇帝的小金库，设七司三院三制造处，总称总管内务府衙门，内务府主官通常由宦官担任。　　　　宗人府则是司掌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记录一切宗室子女由生至死包括名号、爵位、婚嫁、谥号等一系列事宜，有引进宗室贤才，记录其过失的职责，是处理皇室宗亲大大小小一应事宜的机构，通常宗人府宗令由亲王、郡王为之，但是四皇子还小，先帝的兄弟又都死了个干净，所以目前宗人府基本就是个虚架子，所有相关祭祀礼仪的事宜基本上都由礼部代劳了。　　　　太医院长官官名为院士，独立于其他部门，通常自成一派。　　　　而宫内女官皆由皇后任命拔擢，故每代皇后更迭宫中高级女官皆会重新任命。　　　　女官不同于嫔妃，是宫中仆役，萧楚一朝曾多次让宗亲或者朝臣有志守节的寡妇入宫担任女官，也有宫女年资渐长出任女官的。　　　　每一殿皆有任命掌事女官，下属依照配额不等几人到几十人不等，权力也各不相同，司衣、司饰、司仗、司乐等等不一而足。　　　　像后宫各妃子自带的婢女在宫中就直接为各宫的掌事女官，没有妃子入住的空殿通常就由东西宫总执事统一安排。　　　　而莫芳是乾清殿的掌事宫女，据说担任了多年，像乾清殿这么重要的地方，皇后会留着太后的人马吗？　　　　也许是皇后忌惮太后，并没有大肆撤换宫人？似乎也是说得通的。　　　　如果莫芳就是姑母留下来的亲信，那她能够在太后当权之时明哲保身，又在皇后进宫之时得以重用，绝对是一个非常精明乖觉，见风使舵技术炉火纯青之人。这亲信可用度，随着时移世易，又得打上不少折扣。　　　　越音纵然聪明，进宫月余也还没有多少人脉，能打探的到的消息不过是，莫芳确实一开始在姑母所居的长春宫任司衣。　　　　司衣不过是最低级的女官之一，只比普通小宫女高个一级而已，并不像如同自己身边的素琴、越音一般掌管一殿，后来莫芳是怎么当上乾清殿主事的却是没有打探得很清楚。　　　　华惜梦并没有贸然拿着姑母的信去找人。且不说先还不确定是不是她，光是明目张胆在宫中让执掌一殿的女官投效自己这一风声传出去，皇后能立时上门来找茬。　　　　她一点都不怀疑很可能是这十来万妖孽值贡献者的人，寻到机会就会狠狠的打压她一番。　　　　就如现在被教坊司舞姬从早到晚磨炼舞艺，痛不欲生一般。　　　　虽然她也是自小学习琴棋书画，还因着家里军人世家出身多多少少练了一些防身之术，毕竟不像舞蹈一般要求超乎常人的柔韧度，而“霓裳曲”又是柔美华丽到了极致的一场舞，传说是前朝贵妃所做，全名“霓裳羽衣舞”。　　　　而前朝贵妃一舞惊天下的轶事，又是世人皆知。皇后选这一曲，是想要为难不善舞艺的二人，如果练不好她二人大可以借练习舞蹈受伤避过此节，只不过其他人都各有展示，只有自己在帝王生辰的启圣节毫无表现的话，怕不是会就此让皇帝心有芥蒂，这也是为啥德妃刘若莲平素吃不得半点苦头熬不下三天，这回也没有放弃。　　　　德妃刘若莲恐怕是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毅力练了差不多两个月的舞。　　　　她根本就没有正规的学习过如何轻移莲步，如何水蛇腰扭，如何娉婷生姿的演绎舞步，只能让教坊司从头教起，一连十几天下来，连霓裳曲第一幕都无法跳出来，全都是动作死板，不得要领。　　　　也就是这时候华惜梦提出了分开练习：“妹妹这许多天练得辛苦，不如歇一歇，着教坊司多派两人，每天可直接去你我宫中，也好过日日来这教坊司，奔波一番。”　　　　“贵妃娘娘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这教坊司，我来得，你来不得吗！”德妃娘娘正练得辛苦，又毫无建树，正烦躁不已，听闻这话，学渣心中满是对学霸的愤恨，当即大发雷霆。　　　　“妹妹怎的如此说，要说我们来教坊司，一路上得出内宫，每日验看这铭牌，马车，还要时时报备，实在是舟车劳顿。而且你我二人练习这么多天，也是辛苦，让教坊司派人到殿中，既可以免去这一路繁琐，又可节省精力集中于这‘霓裳曲’的练习上，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面对这一番毫无道理的职责，华惜梦不卑不亢。位份上来说是她大，虽然皇后指定让德妃刘若莲指挥这事，前提是德妃学过有领先优势，现下这状况，再不把猪队友甩下去，她就只能跟着德妃一起，上台出丑了。　　　　“说来说去，贵妃娘娘果然是好生娇贵。不想听从我的安排，那大可以直接告到皇后娘娘处，让皇后娘娘决断！”德妃刘若莲依然是看不清形势，想要把事情闹到皇后那去。其实就算闹到皇后出面，她也不可能讨得了半分好处，不过殿内并无一人向她指出这点。　　　　“此等小事，就不必惊扰皇后娘娘了吧，妹妹如果觉得来教坊司更有益学舞，大可以自己过来，本宫因为连日练习，已经乏了，今日就先回宫了。”华惜梦不怕她的任何虚张声势，皇后也不会管束，所以她放心的施施然回宫了。　　　　德妃刘若莲虽然有心拖着进度同归于尽，奈何教坊司终究不是她刘家开的，对教坊司来说只要多派两个人即可，平时教坊司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现在这样一来教坊司到底在德妃面前无法交代。虽然隶属礼部，名义上教坊司还是能被后妃节制管教，所以，这是一场站队。　　　　就看哪边筹码足够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教坊司就派人来了贵妃娘娘的翊坤宫。　　　　来人是教坊司现任司主，也是女官舞姬，艺名瑜姬。　　　　这一场霓裳舞，姿态端庄华美，气质如仙，动作精细繁复，大开大合，真正一场跳下来，实在是非常吃力。而且跟德妃分开练之后，没有了简单的初级动作，华惜梦要练的东西就更多更累了。这一场舞，要完完全全撑下来，十分不易。　　　　虽然这紧赶慢赶，总算是在皇帝陛下的六月生辰之前，学了个大概。　　　　然而教坊司舞姬，瑜姬评价仍然是：“尚可。”　　　　不过好歹，能全程跳完不出错就行。　　　　华惜梦本就擅长的不是舞蹈，不以为意。倒是经过这一出，发现了身边的几个小宫女颇为伶俐，姿态洒脱，舞姿出众。　　　　教坊司中，瑜姬是个赤诚爱舞之人，自小研习舞艺，虽没有前朝飞燕之名，也是技艺无双。　　　　她对这几个小宫女反而更比贵妃娘娘悉心教导，出言指点颇多，在一个小宫女完成了繁复折衷的飞云十六式之后，一时激动，忍不住出言想要让华惜梦将这几个有天分的女孩子放入教坊司。　　　　华惜梦只问了她一句：“卿以为，教坊司舞姬，与宫中女官比，地位孰高孰低？”　　　　瑜姬只能默默颔首，赞同贵妃娘娘对小宫女的前途命断。　　　　时人多以四书五经为尊，而乐音舞坊之流，多是贱籍，舞姬虽然也是一种女官，毕竟不如宫中女官更受人尊崇。而且习舞苦楚，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日辛苦，一朝得成，还可能并无人识得，成不了大家，只能做那艺伎。　　　　瑜姬就是大家，也是从小艺伎升为的女官。　　　　所以虽然可惜，她也知道华惜梦的拒绝有道理。她只怪自己太过爱舞，忘了宫中是什么地方。这是世上最高权势之地，一旦能够得获天许，不比当个小小的舞姬更好吗？　　　　“瑜姬爱舞，本宫也略有听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名气还是越音打探而来的，据说瑜姬自小在教坊司长大，是先代教坊司司主养女，一身舞艺习得之后并不以此当博得贵人一笑的本事，而是日日精研，曾有贵人敬佩她卖艺不卖身的态度，大力推崇，赋诗一首传为风月场中的佳话，才有今日的大家之名。　　　　“瑜姬愧不敢当……”　　　　华惜梦对于教坊司，是想掌控在手中的。教坊司有许多机会能够出入各大朝臣家中，以及每逢年节需要献艺之时她们也会出入宫廷，实在是非常方便理想的探听消息之所。而且除此之外，有不少朝中大臣的喜好就是歌姬舞姬，常常出入隶属于教坊司的演乐胡同，与内务部街。　　　　这两条胡同一北一南，做的是勾栏生意，供奉的都是权贵皇亲。　　　　所以这时她对瑜姬出言暗示。　　　　“将来，若还有需要瑜姬入宫教导舞艺之时，希望瑜姬莫要推辞。”　　　　“谨遵贵妃娘娘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