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见陵姑娘抹了抹脸,竟带着哭腔道:“所以,你认为骗我是理所当然?我的原谅也是理所当然?”  陆轻羽:“我…”  陵姑娘又道:“她祝英台是谁?骗就骗了,反正我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你…”  啥?什么叫没把我放在心上?那当初那段时间的苦苦追求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陆轻羽伸出手本想安慰安慰陵姑娘,但伸到一半又堪堪停住了,“陵姑娘,对不起,我…”  陵姑娘抹了眼泪,抬起头,坚定道:“事已至此,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心里都明白。”  陆轻羽叹了口气,“你始终不相信我,那便随你吧,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陵姑娘死盯着他,愤愤道:“什么叫我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自己刚才也说了祝英台的事,再否认有什么意义?”  陆轻羽:“……”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俩人究竟在闹什么?从陵姑娘开始纠缠陆轻羽开始,他俩的事儿我都是一知半解。他们的感情成了谜,如今连陆轻羽的性别也成了谜。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争吵的就是陆轻羽性别的问题。陵姑娘一口咬定陆轻羽女扮男装,掩盖事实骗了她,但陆轻羽又矢口否认自己的女人,那么他话里的意思像是承认又像是不承认。  这事儿兜兜转转,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让人怀疑他是女人的也有,让人彻底打消这个念头的也有。捉摸不透。  “陆轻羽,我不想恨你。我不喜欢被骗来骗去。我只是,不喜欢欺骗,你何必如此?”陵姑娘的声音再次传来,但陆轻羽刚刚就已走了,陵姑娘自言自语着,一个人坐在亭中的长椅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天以后,陆轻羽时常躲避着陵姑娘,而陵姑娘却十分坦然,见或不见都一样,不刻意避他,也不刻意寻他。只是二人即使遇见也无话可说。陵姑娘从从前那个活泼跳脱的姑娘变得温婉沉静了,一如她的姐姐兰姑娘。她不再跟学子们打成一片,潜心研究医术和琴艺去了。  唉,这么好的姑娘,想来她是被陆轻羽伤透了心吧,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让他们二人变成这样呢!  秋猎结束后,马文才在马厩里的工作彻底交脱了,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天天在我眼前晃。秦京生、王蓝田二人也得到了解放。  马文才不知又开始抽什么风,在我面前扮演起师父的角色,教我写字啦,教我骑马射箭啦。在他的倾囊相授下,我的书法有了很大进步,但骑马射箭就不敢恭维了。  这些东西本就是为难我一个女孩子嘛!我多有抱怨,但马文才说不管我是男是女,首先我都是尼山书院的学子,求学的目的是为了多学些东西,提高品状排行,将来才好谋个好仕途,即使不为仕途打算,在这战争频道的乱世,有点武艺傍身总比没有好。  他讲得头头是道,我无力反驳,便跟着他学。但什么时候学,在哪里学就全凭他心情,由不得我做主。  这日,他破天荒地没有来藏书楼找我,一整个上午只有陆轻羽一个人来过,他喜欢在医书和琴谱之类的书架间流连。  这分明和陵姑娘有关系。他们两个的事真的很微妙,表面上是已反目了,但我细细观察发现他们彼此明明都还在意着对方。  唉,这又是何必呢?我感慨着。  见他正在翻看琴谱,便悄咪咪地踱到他身后,幽幽道:“陆兄,陵姑娘来啦!”他一惊,慌乱分转过身,见门口没人,只是我的玩笑,一脸冷漠。  日光正好,我按住他双肩,细细打量起来。他漠然地看着我,也没有开口问我这么干的原因。  然而,我发现这家伙下巴上竟然有细小的胡茬儿,再往下看,连喉结都有,他真的是个男人!  那陵姑娘那些话岂不是无理取闹?  我忍住想要上手去摸的冲动,见他咽了口口水,那喉结便随之而动,我盯得久了,他一掌推开我,落荒而逃。  我心中的那些疑虑就此消散得彻底了。  陆轻羽走得急,慌乱间碰翻了书架上一本琴谱,他走后我弯腰去拾却又不小心又碰掉了另一本将落不落的。  抬起头,一张薄纸在我眼前缓缓飘落。我归置好那两本被碰翻的书,展开纸张,只见上面写道: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这不是唐朝诗人张籍的《节妇吟》吗?  虽然我读诗不多,但这个还是知道的。记得意思是:对你的深情厚意,因为时与事的不能相配合,只能忍痛加以拒绝。  ………    我缓了缓,唐朝的诗出现在魏晋!!!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跟我一样,穿越了!!!  此人要么是张籍,要么是这首诗出现之后的朝代的人。  首先,不可能是张籍,这也太荒谬了。而且这诗在这里一看就是引用,那么此人会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呢?会不会跟我是一个时代的人?  如果是,那我岂不是找到同伴了吗?即使不是,同样经历了这种事,也算同病相怜,就算不能想办法回去,可以互相倾诉倾诉也是好的呀!  我压制下内心的激动,现在的问题是得想想这个人是谁,最可疑的要数陆轻羽了。首先,经常碰这些书的只有他和陵姑娘,这很有可能就是他写给陵姑娘看的。其次,陆轻羽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举动套上这个原因也就都说得通了。  那要怎么才能确定是他呢?哈哈,陆轻羽,等着我给你下套吧。  想了想,我又翻了翻其他书,看还能不能找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最后,诗没有翻到,却翻出来一张画着人物小像的图纸,刚好是在我正准备看的《山海经》里找到的。为图方便,我很早就把自己常看的书单独归置了一个小架子,那画上没有署名,但我还是一眼就知道是谁画的。  那上面描绘着一片青青的草地,草地上开着繁星一样的白色小花,有一着黑纱外衫的小公子在上面奔跑欢笑,神态面貌像极了我……  切,马文才,还有闲心弄这种东西,不过…我喜欢。  我小心地再把它叠好重新压进了书里,又把那书放进了角落,霎时心情大好。  马文才他一直没有承认,但他的这些行为,哪一样不是在明显地告诉我了!  一上午我都还欢快着,直到见到心莲姑娘和马文才。  我路过河边时正好看见他二人在说话,心莲姑娘羞答答地送给马文才一个精致的荷包,马文才那厮竟然二话不说就接受了!!!  一上午的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他是不是对每个姑娘都这样?我心中郁结,原本是想去找他调戏一番,这时见他往这边走,又慌不择路地跑开。  我心里明白,他们两个不可能会有什么。但见到这些还是会不自觉地逃避。马文才没有亲口说过,我的心就没法安定。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朝廷又派人下来考核,这次考核严格来说是一个比赛。有好几个书院的优秀学子来我们尼山书院进行才学的比拼,有好些朝中达官显贵都来参观比赛。  尼山书院的学子是全员参战。  夫子公布了规则,每个学子在限定时间内完成每一项规定的任务。梦里的东西千奇百怪,什么抢花球啦,足球比赛啦,还有诗赋接龙,十八般武艺通通包括在内。最后一项最奇怪,是要求参赛者去吻一个人。  若其中一项没能完成都不能过关。  唉,梦就是这么奇怪,我自己还会飞,可以一跃而下百丈高的楼阁去抢花球。  梦中的人我只记得马文才了。  这些任务根本就不是时间的问题,有的可能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做的事情。学子们都很郁闷,到最后只有寥寥几人完成了。其中包括马文才。夫子拿过他的名册写下了合格。  见到这些我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吻了谁?他吻了谁?他吻了谁?那个人不是我!是谁呢?是心莲姑娘吗?  即使在梦里,我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内心那一抹寒凉和失落。好像被人拿走了什么东西,空空的。  梦醒了,我带着梦中那个疑问,空落落的感觉即使醒来了也还是萦绕在心头,悲伤那么强烈。  或许是自己太伤春悲秋,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我把梦里的感情当真做什么?可是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马文才离我好远好远,我的喜欢必定会历经波折,不管是人是物还是事,或者是我自己。  这样想着,抬手发现脸上凉凉的,有眼泪在肆意横流。  不行,我不能这么软弱,要这样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支配吗?说出来岂不荒谬。  就像马文才说的,喜欢的东西就要去争取,平白无故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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