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喧哗渐起。  “安黎,你们真的要走吗?不再多住些日子?”桑亓挎着竹篮子,面露不舍,问。  安黎看了一眼身边立着的赫莽,转头对桑亓说:“不留了,我们出来的也够久了,涂姜的族人们肯定在担心,如今赫莽的伤也好了,要找的东西也找到了,是时候回去了。桑亓,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我会想念你的,等这边的事情有了结果,欢迎你们到涂姜来玩啊!”  桑亓垂下视线,嘴角浅浅一弯,复又抬头,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竹篮子递过去:“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一些东西,带着吧,路上用的着。”  安黎的眼眶也有些微红,对她报之一笑,没有拒绝,伸手接过了篮子:“谢谢!”  桑禾看了看赫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郑重:“一路小心!”  赫莽紧了紧手里的长矛,笑着说:“嗯。”而后提起地上的包裹背在身上。  安黎:“那,我们走了?”  桑禾:“走吧。”  安黎转身,提着篮子跟在赫莽的身后,两人抬起步子往村外走去。走到村口的时候,回头张望,见桑禾和桑亓还在原地远眺目送,挥了挥手:“回去吧!”  远处的两人也扬起手臂,用力地挥了挥。  赫莽拉着安黎的手臂,轻声道:“走吧。”  安黎深深地再看了一眼清晨的阿尔布古氏,转身跟赫莽踏上了归程,渐行渐远了。  那日,众人从山洞回来,带回了许多木棉和蚕种,安黎还将简易织机的样式画给了他们,阿尔布古氏一族便紧张地投入到了养蚕与纺棉织布的大业中了,桑禾原本预计的远行只好被耽搁,又住了几日,赫莽的伤也好了,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久留之计,所以安黎和赫莽便商量着两人自行上路,先回涂姜,以免族人们担心。  在路上行了两天两夜,两人才终于安全回到了涂姜。  阿妮本来正坐在坑屋外编织草席,远远地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激动地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一头栽进了安黎的怀中。  “阿妮~”安黎差点被她的冲力撞到,赫莽眼疾手快地连忙扶住了她的腰。  “安黎,大家都以为你死在外面了。”阿妮仰着头抽泣。  安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露出一个软软的笑:“没有,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小丫头胡乱地抹眼泪,又哭又笑:“我好想你啊~”  安黎笑:“我也好想你~”  赫莽在一旁轻咳了一声:“看来阿妮一点都不想我呢——”  “奥颇!”阿妮看了他一眼,大叫一声,就像一只小猴子一样往他身上窜去,吓得赫莽赶紧扔掉了手里的长矛,一把托住了她的小屁股。  小丫头用力地用自己的小脸蛋去噌赫莽的,逗得他哈哈大笑,安黎在一旁看得也忍俊不禁。  “赫莽!”  沙哑的女声传来,夹杂着重逢的喜悦和担心的谴责,使人听了,心都揪了起来。  赫莽放下阿妮,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赫朵正牵着小艾木红着眼眶看他,身后站着他的母亲拉姆和大姐赫拉。  “奥拉!极屋!”赫莽几个大步上前。  “你还知道回来?”拉姆颤抖地说,发白的头发下容颜更添了一份苍老,让赫莽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立刻难受起来。  “对不起,奥拉!我回来了——”赫莽低下了男儿的头颅,是他害得母亲担心,他有错。  见他这副模样,拉姆一肚子的气又往哪里撒去?嘴角颤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原谅了小儿子:“算了,回来就好。”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你,赫莽怎么会连夜出去,孤身一人去找你?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为什么还要回来!”  安黎被突如其来的手重重地推倒在地,地上的沙子和石子将她的手割得生痛,她咬着唇抬头望去,是对她怒目而视的脱脱妮,她眼里的愤怒似乎要将她烧成灰烬一般,安黎怔住了。  “你干什么!”赫莽冲过来,一把推开她,连忙去扶安黎:“安黎,你怎么样?”  安黎沉默着摇了摇头。  阿妮蹲在一边,大喊道:“安黎,你的手流血了!”  赫莽立刻朝安黎的手看去,鲜红的血从手掌流下来,染红了掌心下面的沙石。他心疼地捧起她的手:“安黎,你的手流血了,走,我带你去包扎!”  安黎低下头去看,手掌果然是一片血迹,脑子里也一时有些空白,就这么呆呆地跟着他走了。  赫莽眉头紧锁,带着安黎往坑屋走,在屋子里转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东西给她包扎伤口,要是他自己,随便怎么一捆就行了,不包扎也没事,可是安黎细皮嫩肉的,用什么他都怕弄疼了她。  安黎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不是什么大伤,不过看起来吓人了点,赫莽脸上那副焦急的样子叫她看了既感动又好笑,她拉住了躁动不安的赫莽:“这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伤口,我的背包里就有带来的药,你陪我回山洞就行了。”  赫莽停下脚步:“真的?”  安黎点头:“嗯,走吧。”  赫莽跟在安黎的身后,两人往后山的山洞走去,他看着安黎一脸平静地蹲在山泉水下清洗伤口,脸上没有太多情绪,不禁问出口:“安黎,不疼吗?”  安黎微微一愣,疼?她是孤儿,很少会有人问她疼不疼,这样的伤口安黎也没少受过,她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地把它洗干净,然后擦上一些碘酒,过几天就好了,现在赫莽用这样疼惜的语气问她:疼吗?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清洗完手上的沙石和血迹,她起身往山洞走,对赫莽浅浅一笑:“有一点,并不很疼。”  回到洞里,安黎翻出背包,找出药酒、棉签和纱布,用棉签蘸上碘酒擦在伤口上消炎,然后用一只手包扎起来。  “我来!”赫莽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纱布,轻轻地捧着她受伤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他很认真,低着头,从安黎的角度看过去,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见。安黎静静地看着他,好像要透过时间看到人的心里去一样。  “好了!”系上纱布,赫莽如释重负地说,一抬头,就撞进了安黎平静而深邃的眼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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