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夏瞳正在看书，没太留神刚刚自己话里的逻辑，眼睛盯着书上的几个专业名词，还要一心二用回答他：“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背你的书。”　　　　简澈摘下鸭舌帽放桌子上，伸手理了理自己被帽子压得有些变形的头发。　　　　夏瞳看得烦躁，身边的少年靠在沙发上，长臂舒展开来，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　　　　她忍不住合上书抱怨：“好难背啊，不想背了。”　　　　简澈喝了口茶，“那就明天早上起来再背好了。现在没效率，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夏瞳有点不服气：“看了总比不看好吧。你抢大龙的时候也不保证能抢到啊。”　　　　“但我会看准大龙丝血的时候——”　　　　简澈话说到一半，服务员就把夏瞳的那份拉面端了上来。　　　　他便停下，等服务员离开，才继续说：“——而不是在对面五人抱团大龙打到一半的时候，一边吃笋尖叉烧拉面一边跳进龙坑。”　　　　夏瞳：“……”笋尖叉烧拉面又做错了什么。　　　　简澈伸手从旁边的筷筒里抽出筷子，放在夏瞳的碗上，“吃吧，别想了。”　　　　夏瞳把眼镜和帽子都摘下来，偏过头去用手指理了理自己的刘海，这才把头扭回来，低头吃面。　　　　简澈的那份还没上来，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实际上手机的呼吸灯一直在闪烁。　　　　他根本没看手机，而是漫不经心地用余光看向夏瞳。　　　　夏瞳吞下一口面，拿起勺子，另一只手挡住垂下的长发，低着头喝汤。　　　　她是生得极好看的。　　　　皮肤粉嫩瓷白，眸子圆润，眼角微微下垂，显得无辜又委屈。抬眼看人时眼眸黑亮，像潋滟清泉，清纯可人；垂眼时卷翘的长睫半遮着眼，又显出几分欲语还休的娇媚来。　　　　鼻尖小巧精致，唇形甜美勾人，两处都仿佛是为了要引诱人去轻轻咬上一口而生的。　　　　简澈也是男生，自然懂男生的心思。早在刚到网吧听见那些男生不分青红皂白嘲讽夏瞳的时候，他就大概知道了原因。　　　　不过是觉得那个秦娴长得好看。　　　　可见他们根本不认识夏瞳，甚至都没见过夏瞳的脸。　　　　当时他虽然carry了比赛当场打脸很是痛快，但实际上只要夏瞳摘下口罩和帽子，抬头对着他们眨两下眼——　　　　那俩人肯定会向着夏瞳说话，哪怕亲手打自己脸，也啪啪打的开心。　　　　只不过他私心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解决罢了。　　　　夏瞳小口吃了面，抬头看向简澈，脸颊微红：“你不要盯着我看呀，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简澈这才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看向手机屏幕，勾唇：“看你？你脸上能开花？”　　　　夏瞳捧脸：“大概是美到开花吧。”　　　　“嗯，美。”简澈说，“想得美。”　　　　夏瞳：“……阿澈，姐姐一定要告诉你，这么说话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简澈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是吗？”　　　　夏瞳：“……”　　　　好吧，不得不承认，可能顶着这张脸说什么话都会有女孩子喜欢:)。　　　　夏瞳不由感慨：“咱家基因可真好啊。”　　　　简澈没吱声，拇指按在手机上解了锁，又看了一下微信消息。　　　　他们队里的那群人似乎已经到了向华大厦。　　　　原来还担心和他们在炸鸡店相遇，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他的面已经上来了，等他们吃完离开的时候，队里那些人应该也坐在炸鸡店里面了吧。　　　　不见面是最好。　　　　省的科瑞认出夏瞳来。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某天队里吃夜宵的时候，聊起打职业之前遇到的一些队友。　　　　科瑞当时正在直播，似乎也没听他们讲话，但打完那把排位他就立刻下了直播，座椅转了个圈，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们聊天。　　　　当时简澈还在楼上训练，因为熬夜嘴巴里发苦，下楼想到冰箱里找个饮料，路过他们时，刚好听见科瑞淡淡地笑了声。　　　　语气柔和地讲：“打职业之前，我在网吧遇到过一个小姑娘，兴冲冲说要给我打辅助。”　　　　作为队长，科瑞向来冷静，他的打法也是偏沉稳保守的类型。　　　　但他的语气从没这么温柔过。　　　　队里一下子炸开了锅，一队的几个人开始起哄，熬夜的倦怠一扫而光，就连楼上的几个比简澈年纪还要小的小男生都把脑袋探了出来偷听。　　　　科瑞说：“她打的太菜了，抢我的兵，抢我的炮车，还躲在我后面让我给她挡技能。”　　　　“卧槽！这么大的仇也能忍？”　　　　“是真爱无误了。”　　　　“那妹子肯定很漂亮！”　　　　科瑞轻笑一声：“好像确实挺漂亮的。”　　　　气氛顿时更加热闹，甚至还有人吹着口哨嚷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队长！”　　　　简澈当时正处在职业生涯重要的转折点，囿于困境之中，已经是自顾不暇，根本没心思听这个八卦。　　　　但是科瑞继续说：“我可能要更正一下——是特别漂亮。哎，能怎么办呢，又舍不得凶她。后来她说，她回去找她弟弟学。”　　　　简澈的脚步顿住。　　　　科瑞：“应该是3年前吧，那姑娘刚成年，据说她弟弟也才15岁。她学了差不多一个暑假，回来已经打得挺有模有样了。”　　讲到这里，他又笑起来：“至少会给我挡技能了。”　　　　简澈捏紧了手里的易拉罐。　　　　起哄的声音更大，一群大男孩被这种漂亮姑娘为自己学着打游戏的剧情迷倒，纷纷追问后来怎么样了。　　　　科瑞苦笑摊手：“后来我就来打职业了啊，再也没见过她。”　　　　失望的嘘声顿时响起，众人一致认为科瑞真的是活该单身，科瑞也就只是好脾气地摸了摸鼻子，“好了，八卦也讲完了，大家继续训练吧。”　　　　队友们吵吵嚷嚷地表示遗憾，还有人说：“队长，咱拿个s系冠军，上个新闻，再不行咱给你买个热搜！你不就能找到那姑娘了吗！”　　　　一队的人再次哄笑起来，纷纷握拳表示帮队长把妹的决心。他们围坐在一起，像是在属于他们的舞台里，被专属的灯光笼罩。　　　　而当时的简澈只是刚从青训营来到基地的新人，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迈步往二楼走去，猛灌几口手里的可乐。　　　　冰镇的碳酸饮料划过喉间，刺激着深夜的空腹，翻着刺人的小气泡。　　　　疼痛苦涩。　　　　抬手，把捏到变形的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　　　　当晚他就下定决心——　　　　要赢。　　　　不管打什么位置。　　　　他要进入一队，要登上那个最闪闪发光的舞台，起码在举起那个象征最高荣誉的奖杯时。　　　　她的眼睛里必须要有他。　　　　那一天的细节简澈已经记不清了，但那种感受长久地铭刻在心里。　　　　成为他在野区所向披靡的铠甲。　　　　*　　　　夏瞳和简澈一边吃拉面，一边聊天。　　　　她习惯了有什么事情都跟简澈抱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嘀嘀咕咕地说起学校里的一些事情。　　　　抱怨高数太难，抱怨考前要背的资料太多，抱怨兔兔这么可爱居然要解剖兔兔，抱怨学校旁边的烧烤店好像就是从他们实验室里批发的兔兔，搞得她都不敢吃烧烤……　　　　简澈认真听着，时不时出声嘲两句，惹得她一阵发笑。　　　　吃完面简澈看了下时间。　　　　不早不晚，刚刚好。　　　　这个时候他的队友肯定已经到了，也肯定还没吃完。　　　　他主动起身去结账，让夏瞳倍感欣慰，用一种“儿子没白养”的眼神看着他。　　　　简澈把帽子扣在她的脑袋上，按下她的帽檐：“爸爸请你，应该的。”　　　　夏瞳：“……我会跟爸爸告状叫他打你的。”　　　　简澈笑起来。　　　　晚餐时候跟她聊天让他心情很不错，哪怕只是听着她用软软的声音咒骂病理课的老师，也觉得像是在喝蜂蜜水，温和又甜蜜。　　　　他拉起夏瞳的手腕往外走，语气轻快：“你舍得吗？哪次爸要打我不是你主动给我挡？”　　　　夏瞳：“……哼，给你点阳光你就开花。”　　　　简澈：“不光能开花，还能开染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夏瞳笑出了声，往上扯了扯口罩，就连简澈的手从她的手腕处滑下来，牵住了她的手掌，都没有太过在意。　　　　简澈开始憎恨自己年轻身体的活力，心脏跳得太快了，生怕被她听出响动。　　　　脸上的笑也抑制不住。　　　　他牵住夏瞳柔软的手掌时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紧张，内心祈祷着手心不要出汗——　　　　却在下一刻，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