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公公婆婆去打听曹士文那个教书先生了,老二包氏跟老四孟氏又嘀咕开了,抱怨了一大堆。 这还不算什么,当得知曹士文收学生一年不光要一千文钱,四时八节还要送肉面钱粮等;她们稍稍算了下,这些花销加起来,一年少说也得二两银子;而且这还不算,肉是自家养的。 包氏、孟氏顿时都炸窝了,也顾不上惧怕婆婆了,孟氏当即就说道:“这花销也太大了些,我们一大家子,一年也就用个二两银子,他山娃子一个人一年就要这么多,哪个养的起。总不能为了他一个,我们一家子饭都不吃了吧。” 包氏也说道:“就是,平时老五家的娇气些也就算了,总不过是兄弟,我们多做一点,少吃一口也就算了。但是,读书又不是一年两年能读出来的,这年年都要这么多钱,那就是将我们拆了骨头卖了,也不够啊。” 听她们这样说,林淑芳一改平日的柔弱,麻着胆子上前说道:“各位哥哥嫂嫂,宗泽日后读书进学了,会给家里免徭役赋税的,这可能省不少的钱呢。” 一听林淑芳这样讲,包氏当即冷笑起来:“我说老五家的,你当我们傻啊,要给家里免徭役赋税,那至少也得是个秀才公。你当秀才公是那么好考的啊,我们榨溪乡那是几十年才出了个刘秀才,听说那刘秀才整整读了三十年的书,才读出来的。难不成,你还想我们供你们一家几十年不成?要真要这样,不如我现在就将命给你们,免得你们吸干我的血。” 林淑芳一听,急的上前想再解释下,陈二婆已是气的拿起旁边捣蒜的木锤子砸到他们面前:“一个个翻天了,当我死了不成?事情还没得哪里哪,就吵成这样?送不送山娃上学的事,有你们说话的份么?都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干活去。” 陈二婆一阵吼叫,将众人骂开了去。 当众人散开后,老两口就又说起来,陈茂鼎叹气道:“看来山娃上学这事儿是不成了的。不说我们又没有那么多钱供山娃读书;就算有那个钱供他读,家里的其他人也不痛快;这搞不好,家都散了。” 陈二婆听了,也叹气道:“是啊,今天虽说只老二、老四家的开口了;老大家的虽说没开口,我看她脸色,也是不好看得很。看样子,山娃读书这事儿,除了老五两口子,我看家里没人痛快,那就算了吧。老二家的,今天的话虽不好听,但是也确实在理,这供个读书人出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于是,宗泽读书的事儿暂时只有打住了。 陈忠运知道自家小儿子无书可读了,失望至极。但是,他也清楚家里的情况,知道现在勉强不得,左右现在山娃还小,以后再想办法。 陈宗泽知道自己又要无书可读时,心里也很沮丧。 不过,沮丧完后,又给自己打气,反正自己还小,不急在一时。 于是,宗泽暗自打定主意,等自己长大些再说吧,以后再想办法说通爷奶送自己读书。 宗泽打算的不错,可惜孟氏却是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了。 孟氏也怕日后,公婆脑子一热就同意了,那到时还真的是要吸干他们的血了。 孟氏早就想分家了,老五一家子,除了老五是个壮劳力,林书芳娇气的很,背背不得,挑挑不得,做活净拖后腿,简直就是个样子货;其他都是一串娃娃,没一个能做活的。 哪像自家一家人,个个都是壮劳力,底下三个儿子,大小子春儿都能当个劳力使了。小的那两个,也都能使唤了。 这账咋样算自家都吃亏的很;不行,不能再让老五家的占便宜了;得分家! 于是,孟氏见天儿的闹,打鸡骂狗的闹。还天天找林淑芳的茬儿。这天,一家子女人在一起推磨,磨苞谷粉子。 孟氏不停的找林淑芳的麻烦:林淑芳推磨时,孟氏嫌她推磨不用劲;林淑芳跟人换手,去往磨眼里添苞谷时,她又嫌林淑芳送的不均匀。反正林淑芳怎样做,怎样不对。 孟氏这一通折腾,林淑芳哪会不知道她是在故意找茬儿。但林淑芳一向柔弱惯了,也不敢还嘴,只得委屈的受着,不停的调整着自己的动作。 见孟氏欺负林淑芳,大嫂王氏看着默不作声;二嫂包氏看得心里痛快的不得了,随时准备自己撸起袖子亲自下场;三嫂盛氏则是一副事不关己样。 孟氏见林淑芳不吭声,说的更起劲儿,林淑芳实在被她说的不行了,就轻声回了句:“四嫂,我看你方才也是这样做的啊。怎么我现在这样做不行?那你看我哪做的不好,你来教教我吧。” 就这一句话让孟氏亢奋的神经到了顶峰,她朝林淑芳猛扑了过去:“行,没大没小的贱皮子,我就来教教你。” 纤柔的林淑芳,哪里是壮实的孟氏的对手,一下被她扑倒在地了。 孟氏扑倒林淑芳后,举起手就要打林淑芳;旁边几个妯娌除了老二包氏笑嘻嘻看着外,另外两个也都是冷冷的站在一旁,装做没看见。 孟氏的耳光正要落到林淑芳脸上时,一个厚重的小板凳砸在了孟氏的后脑勺,孟氏当即疼的尖叫一声,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山娃这个兔崽子用板凳砸自己。 孟氏凶神恶煞的爬起来,伸过手就要打山娃。 还不等她的手落下,一只大手像铁钳一样钳住了她的手腕;那大手钳住她后一使劲,孟氏立即疼的杀猪般的叫起来。原来是陈忠运赶来了。 很快陈忠运手一甩,松开了孟氏。他大步走过去,扶起了林淑芳,紧张的看了看她,想看看她有否受伤,林淑芳见他担心,赶紧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陈忠运还是不放心,瞪着眼问林淑芳道:“她打你了。” 林淑芳赶紧摇头说只是将自己扑倒了,并没有打到自己。 陈忠运知道林淑芳没事后,松了下来,然后就瞪着大眼,狠狠的对孟氏道:“四嫂子好威风啊,竟然敢打人。今天要是芳儿有个什么不好,我必要原样打回来的,到时四嫂就别怪我打女人了。” 说着,陈忠运一转眼,看着另外几个嫂子道:“嫂子们也好的很,都站在边上看戏。希望你们不要有受难的一天。” 磨房屋里的这一通闹,家里其他人都赶了过来。 孟氏恶人先告状,对陈二婆哭诉,说是山娃母子两个打她,还将后脑勺的包亮给陈二婆他们看。 林淑芳急的正要解释,陈宗泽知道自家奶奶一向是不待见娘亲的,怕他娘挨骂。赶紧抢先一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陈二婆一听,哪还不知道,又是这个老四家的在作妖。 这老四家的这段时候,天天指桑骂槐,打鸡骂狗的,她早就知道了;只是看到老四家的也只敢背着自己做这些事,她也只当做没看见。 至于老四家刚才告的状,陈二婆压根儿都不信。说娇娇柔柔的老五家的打人,那是打死她都不相信的。老五家的要真能打架,她也就不会担心老五没得人帮他立户头了。 陈宗泽说完,孟氏仍旧喋喋不休的在那儿骂着。 陈忠运看到四哥陈忠水见到自己媳妇撒泼,却丝毫也不见阻止;而其他兄弟嫂嫂们,见到闹成现在这副田地了,除了大哥陈忠耀有所担忧,频频想打圆场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看热闹还嫌事不够大的样子。 看到哥哥嫂子的这副样子,陈忠运哪会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这些年来,因着自己是老幺,娶妻生子都比哥哥们晚,哥哥们心里难免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拖累了他们。 自从自己生了娃后,嫂嫂们也是闹过几次,想要分家。而这次山娃上学的事,更是激得嫂嫂们闹分家闹的起劲。哥哥嫂嫂的心思,他明白,总不过是怕自家拖累了他们。 算了算了,一家子兄弟,趁现在还有点情份赶紧分家吧。也让那些看自己是拖累的哥嫂们,看看日后自己离了他们能不能立起来。而且,宗泽读书的事,以后也不用他们同意不同意了。 陈忠运想好后,目光炯炯的一扫众人;然后对着陈汉鼎、陈二婆老两口道:“爹、娘,我们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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