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下）

可是爱若不得其法，将会引出无穷后患。　　　　又过了三个月，玄霄已是山穷水尽。就连水灵珠都因为灵力使用过度，而不得不放回清风涧的碧波潭。云天青和夙玉也逃得无影无踪，为了防止玄霄经脉俱断，走火入魔，我和重光、宗炼、夙瑶不得不联手将其冰封。　　绝艳易凋，连城易脆，太过于出众的事物，若非上天所宠，必为上天所妒！　　事后想来，我心中悔恨交织，若是将夙玉带回门派中，玄霄万万不会走火入魔，亦不会落到被冰封禁地的下场。我和重光无颜面对玄霄，心灰意冷之下便向夙瑶提出隐居清风涧，决定不再过问门派之事。夙瑶因冰封玄霄，迁怒于我们，也不做任何挽留。　　　　与重光隐居之后，我不时下山探访，想要找回夙玉。然而辗转数年，当我在青鸾峰寻到天青时，夙玉却已过世了，那一刻，我自觉想救玄霄已是无望。天下之大，要去何处找一个与夙玉命格体质相合的女子，更毋论令其修习仙术，调合玄霄的阳炎之力。　　　　直到十九年后，命运伸出了手，将玄霄和琼华派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天青和夙玉的孩子——云天河带着望舒剑回到琼华。随他而来的，还有妖界少主柳梦璃和望舒的新任宿主——韩菱纱。　　至阴女体天下难寻，我原以为玄霄此生都只能在禁地玄冰中渡过了。哪知望舒剑和新宿主居然都回到了琼华。最初我和重光欣喜不已，以为这样就能解除玄霄的厄运了。　　可没多久，我们就发现了蹊跷之处。韩菱纱学来学去，无非也就是些低级的火系法术，用来调养身体，并非双修之法。为什么夙瑶不教她仙术，调和玄霄的阳炎？为什么玄霄得到三件寒器，破冰之后，望舒剑不在宿主韩菱纱手中？　　　　十九年轮回将之，妖界将再临琼华。玄霄夙瑶心心念念复仇飞升，网缚妖界势在必行。韩菱纱虽是望舒宿主，却功力低微，所以玄霄舍弃她，选择与夙瑶双剑双修。　　玄霄依仗羲和宿主和自身强大的灵力，强助夙瑶使用望舒，但这必定会消耗宿主的灵力甚至寿命。韩菱纱原本就体虚畏寒，不懂修行之法，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弄至数度昏迷。我与重光虽心有不忍，但自觉亏欠玄霄甚多，也不敢质问于他，以为他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所以始终未将实情相告，只能送出暖玉，传授心法，帮助韩菱纱调理身体。这是我们铸下的第二个错误。　　　　后来听说云天河在妖界不仅拒绝了玄霄一起飞升的邀请，更是为了夺回望舒和玄霄大打出手。十九年后为了飞升，仍是兄弟阋墙，朋友反目！　　　　人生一世，经历多少风浪起伏，但我和重光做梦也料不到，十九年后重逢玄霄，他周身炽烈无比，眉宇间尽是狂态煞气……这是入邪之兆、入邪之兆！他前来寻宗炼身前留下的手札，手札中记载着铸剑、养剑之秘术。玄霄担心手记中有不利于双剑之记载，他如今正是飞升之前的紧要关头，何况多年修行，与羲和剑早已密不可分，自然不愿手记落在他人之手。　　我告诉玄霄，宗炼经历与妖界之战，早已万念俱灰，将手记毁去，他虽半信半疑，但也只得作罢。　　我们劝他放弃飞升之计，他如今心魔深种，照此行事终会酿成大祸。但玄霄一意孤行，早已听不进去，神色不耐地准备挥袖离去。　　“夙瑶在哪里？！让她来见我们！你如今心魔深重、神志不清！她呢？她难不成也疯了？！竟要陪着你葬送琼华？！”我厉声斥责夙瑶不分事态轻重。　　“夙瑶与我隐忍十九年，好不容易才撑到今天，只要能飞升成仙，我就能帮她完成夙愿——复兴南巫里国！莫要学那不知好歹的云天河阻我，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我闻言如遭雷击，自己怎么忘记夙瑶来琼华的目的？！　　　　我们不能坐视玄霄夙瑶毁了琼华派数百年的基业。重光便先行发难，欲强夺他手中羲和剑以此阻止飞升。我一咬牙，也与重光共同进退。不料玄霄功力竟强悍至如斯地步，他甚至都没有动用羲和剑，双手任意挥洒就已将我们逼至绝境。　　“哼，尔等不仅未替飞升出力，而且接二连三的出手阻挠，恬为琼华长老！既然如此，也不必留于世间！”语毕玄霄双掌全力施为，内力立时如排山倒海般涌来。我们哪里抵得住这样猛烈无比的劲道？不过须臾功夫，重光便被他打得吐血而亡。我也因为运动过度，气息逆行而经脉尽断，功力尽散。　　我闭上双眼，静待死亡，但是玄霄却没有继续攻击······　　　　片刻之后，慕容紫英、云天河、韩菱纱赶来之时，我已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我将一切和盘突出，心中愧疚不已，“韩姑娘，你心中定然怪我和重光，早知望舒剑一事，却不肯说出。我二人不敢奢望你原谅……昔日相助玄霄，望他破冰之后修身养性，哪里料到会有今日之局。凝冰诀与三寒器之力终也抵不过他的欲望与野心。如今说什么都已太迟，我与重光先私放夙玉，以致玄霄冰封，他自此心魔深重。后又向你们隐瞒望舒剑一事，以致玄霄夙瑶强用双剑飞升。一错再错！虽不愿承认，但恐怕琼华派数代苦心，终将付诸流水，羲和、望舒双剑再如何冠绝天下，亦是镜花水月，一场虚空……”　　慕容紫英惊道：“长老何出此言？”　　我不禁摇头苦笑，“飞升成仙，虽是凡人所向，但成与不成，皆看天意。合玄霄、夙瑶之力，虽能令双剑成为剑柱，然而即便琼华派升起，接近昆仑山上天光所在处，玄霄如此心魔深种，夙瑶如此执念不消，又如何能脱去肉体凡胎、成为仙身？”　　慕容紫英喃喃自语：“神农之言，善心身合成仙，私念难成仙身。那掌门他们岂不是····”　　　　“如今只怕反成了逆天而行，后果不堪设想……”　　云天河道：“意思是说，玄霄……他会死？”　　“死……或是堕入邪道、永不超生！我恳求诸位，若是寻到办法，定要阻止玄霄和夙瑶。一是为韩姑娘的性命，我和重光大错铸成，悔之已晚！二是为了琼华派门人的安危，逆天而行、人不胜天……尤其是玄霄，他如魔附身，心智早已不受控制，亦是身不由己，十九年前无法救他，十九年后竟还要见他入邪疯魔……”　　云天河气勒不已，“身不由己……还能救他吗？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玄霄了！”　　我摇头道 ；“不，不尽然，玄霄未取我性命，应是念了昔日的拂照之恩！他如今待夙瑶仍是柔情依旧，他的心中还存着一丝善念……”　　云天河心中大喜：“这么说来他还有救？！还能变回以前的玄霄……？”　　慕容紫英疑道：“长老，弟子尚有一事未明……纵然玄霄师叔已经走火入魔，掌门却仍是神智清明，琼华派飞升，凶吉未卜，掌门难道不会就此罢手？”　　“夙瑶是南巫里国公主，她寄希望于琼华飞升，想以仙身复国！她身在局中，怎能轻易放下执念？！她又怎么可能阻止玄霄？！玄霄深爱夙瑶，他倾尽全力执意飞升，除了要达成吾派数代以来的宏愿，一雪前耻以外，就是要替夙瑶复国！如今整个门派，生死存亡怕是系于玄霄一念之间。玄霄、夙瑶升仙之前不欲受扰，已在琼华派外做成结界，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结界撤去之时，便是剑柱大成之日！时间刻不容缓，快去青鸾峰寻手札，去阻止他们……“　　“青阳长老，你······”慕容紫英声音哽咽。这孩子素来忠厚，不忍将我弃之不顾。　　“咳咳·····去吧，我功力已散，阳寿将尽，只求在此静伴老友片刻。不用管我了，快去青峦峰，去赎我们当年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