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娆再次踏入沈家宴会厅的时候,还有点儿懵。    她方才被一脸淡定的唐宋直接抱到了他的车上,换上了一条袁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同色系裸色连衣裙之后,才被仍旧一脸气定神闲的小佛爷放了回去。    唐宋很少在人前这么直接显露出强势。尤其是她面前。    她不经意地咬了咬唇,这是不是可以算作被她逗得炸毛的唐小猫给她的回应?心里突然没由来地一阵愉悦。连看到迎上来的聂清和与沈熹,都面色柔和了不少。    两人走近,聂清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旁的沈熹就一脸担忧地问道:  “皎皎,你不是换衣服去了吗?我见你半天没回来,还派了人去找你,你怎么,从外面......”    说罢,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的裙子,“这裙子倒是不错,皎皎竟然还带了备用的裙子”。    聂清娆有些无语,这位姐姐还真是不择一切手段地想要在聂清和面前抹黑她。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沈熹有这么迫不及待?    难道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变得心急?    想到这个可能,她又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想到这种事情了。    她兀自乱想,聂清和却是笑意盈盈地开了口:“皎皎,快进去吧,舞会快开始了。”    半分没提刚才的事。    聂清娆不欲跟他们过多纠缠,冲聂清和颔首后便走了进去。沈熹刚抬脚,却发现聂清和不动声色地跟在了聂清娆身边,心里一紧,面色苍白地追了上去。    聂清和这才低头看向一旁的人:“不是说了,让皎皎别乱跑吗。”    聂清娆从这话里听出来聂清和少有的情绪。    她觉得,他应该是生气了。    这就是最令人厌恶的地方,明明她都这么讨厌他了,却还是很了解他。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只是淡淡道:“只是有些事情罢了。”    她知道聂清和也没打算问她具体的事情,他想知道的,早就自己查了。    聂清和果然恢复了笑意,揽住了她的肩,把她往舞厅带去。    沈家的宴会在家宅举行,舞厅只是之前的大厅所改造的,因此并不很大,此时音乐响起,三三两两的人正滑入舞池。    聂清娆随手拿过一杯香槟,抿了一口,沈家再怎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至少底蕴还是在的,这酒倒是不错。    不过,她眼神微眯,底蕴越深,就越不好对付,还是金玉其外比较好。    正想着,唐宋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舞池一侧。周围的人也顺势围了上去。    聂清娆看着一边的精心打扮过的沈瑶,又看看微露羞赧的方澄。眨了眨眼。    脚下顺势朝唐宋那边靠去。    “唐先生,有没有荣幸,让你陪我跳一支舞?”    聂清娆微微俯身,低低道:“刚才因为唐先生才无端端被泼了酒,唐先生不打算补偿一下?”    唐宋就那么眼神沉静地看着她,就在所有人看好戏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牵住了她的手。两人缓步朝舞池走去。    身后的沈瑶红了眼,一旁的方澄也气得满面通红。    倒是沈熹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微笑朝聂清和走去。    只是这些,聂清娆都已经感受不到了,她此刻被唐宋搂着,虽然只是礼貌的轻抚,但却觉得此刻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周围的音乐和人声,早已被隔绝到世外。    一片荒芜。    她第一次这么长久的,安静的,直视唐宋的眼。    那双眼里似有旋涡。    唐宋也第一次没有抗拒她,像是一次放纵,又像是一次默许。    亦或是,接纳?    聂清娆有点儿自我鼓励的想。    她的确很喜欢唐宋,从她见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是她最迷恋的类型。    这样的想法,在三年不曾相见的时光里又得以加深。    可她本以为,那只是一段偶然的缘分罢了。她没想到能再次遇见唐宋。    可是遇见了,她也不想放手。    聂清娆是个很懂自己优势的女人,她知道唐宋不能逼得太紧,所以只是一点点地靠拢。像逗猫那样,轻轻地,一点点地,去顺毛。    可这样的喜欢也仅仅是喜欢,逗弄也仅仅是逗弄。    直到此刻,她突然就有点知道,自己是真的心动了。    所以说,人真的是很奇妙的一种生物,忘掉一个人需要那么漫长的时光甚至都不能释怀,可爱上一个人,却可能只需要仅仅一秒。    唐宋之于她,已从“感兴趣的对象”变成了“想要得到的人”。    一曲结束,两人才停下来。    她眉眼晶亮地开口:“唐先生跳得很好。”    唐宋意外地接过了话茬:“全当是赔罪。”    聂清娆挑眉,觉得小佛爷真是宁死不屈,这种时候都不忘给自己找个借口。    ——————  这段舞在当天的宴会中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只是第二天的娱乐小报,却是他们俩登上了头条。    编辑甚至用了两大页的篇幅来报道这件事。    题目还是“高岭之花疑被摘?女主系何方神圣?”    抑或“京城小佛爷走下神坛,与神秘女共舞一曲!”    微博的热搜里都不免出现了一点痕迹。    聂清娆第二天去观韫上班时,从园子的这头一路被看到了园子那头。    她心中纳罕,直到碰见袁时,才知道了事情始末。    不过袁时却说,小佛爷并未生气,只是叫他去摆平这件事。    聂清娆不置可否,她向来不太关心外界的评价,不过唐宋不生气吗?她有些愉悦地勾了勾嘴角,心情甚好地接过coco递来的咖啡。走进了修复室。    留下袁时在外唏嘘,这两个当事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淡定。Boss那儿是波澜不惊,聂小姐这儿直接笑了出来。    敢情急的只是自己?    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另一边的聂清娆坐进修复室后,却并不急着开始工作,只是让coco拿了袁时所说的那些新闻来看。    她抿了口咖啡,发现这些小报记者好似也并没有完全挖出她的身份,只是以神秘女子代称。    稍微大胆一点的,调查出她是聂清和的女伴,于是就有人开始推测她是个职业交际花云云。    比较懂得大众口味的,则是把唐宋和聂清和拿来做了对比,还把两人身边的女人扒了个遍,分为了各种类型。    沈家两姐妹和方家小公主都榜上有名。    唐宋这边还好,聂清和那边连公司的代言人女星都没放过,还煞有介事地描述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聂清娆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coco再次进来,她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新闻,开始工作。    ————————  唐宋一连几天都很忙,除了馆内事物,审问那天的小贩和继续查探沈家底细也是迫在眉睫的任务。所以他几乎一周都没出现在博物馆过。    刚从中心局回来,就被袁时愁眉苦脸地找上门。    “小佛爷,你说这可怎么办?聂小姐已经在修复室关了两天一夜,我估摸着今晚也要交待在这儿了......coco说,她还没吃东西......我怕......”    唐宋正在松领口的几颗扣子,闻言皱眉道:“你们不会送进去?”    袁时连忙叫苦不迭:“当然送了,我们怎么敢不送,可是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coco说了,他们家聂小姐一工作起来就六亲不认,有时候一连几天废寝忘食都是有的,可这都快三天了,我怕出事儿啊。”    唐宋将身上的外套搭在椅子上,转头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袁时,袁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清了清嗓子,一脸大义凛然:“小佛爷,要是您得了空,还是去瞧一眼聂小姐,毕竟人是咱们请过来的,要真出了事儿,不太好。”    袁时今天敢这么大胆,也是揣摩了一下自家小佛爷的意思才敢这么说的。眼看着唐小佛爷这么些年身边连个雌性生物都没有,唐夫人都快急死了,好不容易才冒出来个聂小姐,看样子小佛爷又不讨厌人家,反而还挺上心,于公于私,他都该帮小佛爷一把。    让他开开窍。    袁时和唐宋其实也算是一块儿长大的,当年袁时他爷爷就是唐家的秘书,袁时小时候就时常出入大院儿,后来大学毕业干脆跟着唐宋混,当了他的私人助理。唐小佛爷一意孤行地当了警察,可身后一大堆产业无人打理,全丢给了他。    就凭这情分,他也该帮小佛爷一把!    袁时这边想得美滋滋,唐宋却施施然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接他的话,就那么八风不动地坐着。    袁时以前一直很佩服小佛爷天生有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气势。    可这会儿不行啊!    等到袁时急的差不多了,唐宋才将杯子扣上,扣上了领口的扣子,起身淡淡道:“我去看看。”    袁时:......    ——————    博物馆另一边的修复室,下午三点的阳光穿过那扇雕花木的窗棂,细碎地洒落到女人的侧脸上,形成好看的阴影。    修复室是个小二楼,一楼是工作室,只几排的木架并靠墙的橱柜,正中间一张巨大的黄花梨木桌,上面摆放着各类器具加上一些零散的半成品。    最令人称奇的是一旁的地面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陶罐,都像是刚烧好的,形状不一。    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地面,到让人无从落脚。屋子内侧有一楼梯,直通二楼的储藏室和简易休息区。    聂清娆此时就坐在那张黄花梨大木桌旁,握着镊子一脸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一件物什,手中动作不停,眉眼却不动如山。    一别于平日里跳脱而张扬的风情。    唐宋的手就那么停留在那扇推开一点的门上。    他看到聂清娆的头发被利落地扎起,脖颈处显露出一段美好的弧度。握着镊子的手指葱白,有力而漂亮。    眼神里也是不同于平日的专注,甚至虔诚。    但是,苍白的脸色,咖啡杯上凝结的水渍,不经意打翻的空茶杯,还有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都显示出了主人长时间的工作状态。    唐宋本欲直接进去,却生生止住了脚步。许是他站在外面的时间太久,聂清娆都从案前抬头瞧了他一眼。    一瞧便是一愣。随即绽放出熟悉的明媚笑容。    “宋...唐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你...还需要多久?”    “是coco派你来的?还是袁时?”    “......”    聂清娆终于发出愉悦地笑,眉眼弯弯道:“那唐先生就是自己来的咯?不要太担心我,这批处理好了,我就给自己放假。”    说罢,又保证道:“很快。”    唐宋注视着她那双微红的双眼有些怔忪,闻言只道:“那便好。”    他合上那扇门转身离去,背影挺拔。聂清娆着迷地打量他一会儿,才低下头去继续眼前的工作。    等到再抬头时,已是暮色四合。    她这处小楼是后山上的独立小楼。但门前的回廊连接着山下的办公楼。    直通三楼。    她从一堆兵荒马乱中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有些无奈,都已经晚上八点了。而她跟唐宋说的却是“很快就好。”    小佛爷应当已经回去了吧。    聂清娆认命的叹了口气,给coco发了语音,示意她过来整理一下,把收尾工作完成。    她每次没日没夜地做完一小批物件儿,都会倒头睡上十多个小时。    六亲不认的那种。    每次要么是室友Leah揪住她起床,要么是coco夺命连环call。    这次竟然难得有精力去想唐宋。    摇了摇头,聂清娆有些好笑,但疲惫感也突然袭来。她穿上外套,拿起包准备回去。    穿过回廊就是办公楼的三楼,她知道唐宋的办公室在四楼,一楼和二楼是职员办公地点。    只有三楼她一无所知,怀着些好奇心,她放弃乘坐直达电梯,而是略微瞧了瞧三楼的风景。    却发现这楼十分安静。    走廊处只有一个房间,房间的门微掩。    此刻里面透出昏黄的光。    聂清娆皱眉,这时候了,博物馆怎么还会有别人,她有些不放心地上去看了眼,却惊在了原地。    那扇门后,是一间大而空旷的陈列室,里面用大大小小的独立玻璃柜盛放着年代不一,形状各异的老物件儿。    聂清娆眼波所及处,皆是万里挑一的珍品。    她的目光被那件正中央的元青花所吸引。    简直不可思议!无论从成色、花纹、还是完整性来看,那都是她见过保存得最完美的元青花!  是瓷器中的倾城美人。    她有些魔怔地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发出嘎吱的声响。    下一秒,一阵劲风袭来,她被一股力量牢牢地牵制住,转瞬间压在了墙上。    一阵剧痛袭来,她本来就疲惫到精神恍惚,情绪又大起大落,被压制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就崴到了脚。    脚腕处钻心地疼。    一边忍着痛,一边眼神聚焦之后,她才看清眼前的人。    依旧是那张清隽的脸,一贯的黑衣黑裤,罕见地戴着一副样式复古的金丝眼镜,眉眼冷冽地望着她。    眼神里是翻滚的情绪,聂清娆从里面看懂了戒备与孤绝。    以及发现是她之后的一丝讶异与疑惑。    还来不及缓解疼痛,唐宋下意识地微微松手,她因为脚腕处的伤无法站立,再次向一边倒去,唐宋毫无防备地跟她一起扑倒在地。    聂清娆有些无奈,她转瞬间又到了小佛爷身下。    而唐宋......    她有些懵懂地向上看去,那副金丝眼镜被他不耐烦地摘下,眼里没有平日的冷静自持或者怒气重重,亦没有一贯的凉薄与压迫。    只有一丝疑惑与压抑交织。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唐宋。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眶泛红,沾染了些许情////欲的味道,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而她的双手被唐宋单手压在头顶,以一个羞耻地姿势躺在他身下。美好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他一条腿夹在她的双腿之间,让她不得已抬起一只腿。    另一只手却绅士地垫在了她背后。    两个人靠得极尽,连呼吸和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脸绯红地望着唐宋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唇上就覆盖上微凉的柔软。  带着些许醉人酒气。    聂清娆只觉得脑海里那根弦“啪”地断裂,本就混乱的大脑此刻更是一片混沌。    索性闭上眼,遵循本能。    于是唐宋的唇舌下一秒就纠缠上来,撬开她的唇齿,攻城掠地,势如破竹。    像是刚长出獠牙的小兽迫不及待地开始享用猎物一般。    一片混乱中,聂清娆想,原来小佛爷的吻,是奶凶奶凶的。    两个人不知道纠缠了多久,就在聂清娆以为自己终于要因为缺氧而晕过去了的时候,唐宋终于放开了她,小佛爷餍足地退出自己刚刚攻下的领地,还意犹未尽地,在她的唇角,轻轻地舔了一下。    舌尖从左到右,轻轻地划过。像一片羽毛拂过。    聂清娆用仅存的理智思考,她方才这一出,算是被占便宜?    还是乘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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