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元旦节放一天假，学校没有再压榨高三的理由，高三终于可以有休息的时间。不过，也有不少学生自觉留校复习。天气越来越冷，林谷雨都已经穿上了秋裤，在学校的衣服也不够，想回家拿几件衣服，所以就离校了。　　收拾好几件衣服，又写了两张带回家的试卷，林谷雨转了一圈打算看几部欧美电影，练练耳。电脑是在以前爸妈的房间里，这么些年除了工作区的电脑桌她会用到之外其他的东西她一概没有动过。　　“新年快乐。”林谷雨用电脑登录□□查看了几条消息，后给尚澄发了祝福。　　“新年快乐。”他回复同样的话语。　　　　大概是看到她电脑在线，突然一个消息跳出来，显示接受文件。尚澄发来的，《九州侠侣》的游戏安装包。　　她的脑袋迅速回忆起之前和尚澄的对话。“你想玩，要是想玩我可以带你。”　　她当时是说了“好”吧？　　正在晃神的瞬间，手指就已经抓着鼠标点了接受文件。眼睛盯着接收的进度条她心里暗暗叹口气，千万别跟着越陷越深才好。　　文件接收得很慢。整整一个下午，她看了两部电影。因为平时都是住校，家里没人不常开火厨具什么的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了，所以她又出门去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冬短，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灰暗了。文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接收好了，静静地躺在那里显示着打开的选项。　　打开，解压，安装，又注册了一个帐号。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便试着点开游戏。一款3D武侠角色扮演网游，画质精美。她的第一眼评价就是如此。　　成功登录后，按照尚澄说的选了区服，接下来是游戏角色选择的界面。想起那晚在尚澄家里看到的他玩的那个角色，便选了同样的，只不过她选了女的。　　一个手持弯刀的刺客身份的角色。她取了id，百谷，雨生百谷的意思。　　进入游戏，由于等级太低，还需要升级。她没玩过，一开始认真查看任务花了不少时间，不过慢慢地就熟练了一些。她在新手的芳草村磕磕碰碰地升级，尚澄和她组队后很快地就找到了她。　　芳草村一片祥和。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碧草鲜花。她站在滚动的风车下，一转身就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澄源，恍如神人一般地落在她的跟前。他穿着白色镶红的长袍，黑色的下裳，露出精瘦的胸膛。一头银发高束，邪魅狷狂。手里拿着弯刀，就像游戏人设那样一般暗夜独行的刺客。　　林谷雨看了任务指引，正打算去把任务交了。　　突然尚澄发来消息：等等，让我看看你。　　林谷雨看了一眼私聊，停了下来。　　然后就她所看到的画面，澄源绕到她的跟前静静地瞅着她的人物脸型。　　【澄源】：你的脸型都没有设置。难怪长得那么普通。　　【百谷】：设置脸型？　　【澄源】：游戏一开始玩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给角色设置一张脸。　　好吧，她懂了。刚刚确实是输入id后就进入了游戏。她这张游戏人物的脸应该是系统随机的。思索了一下，林谷雨在私聊输入框里打下：长得普通点也没什么。　　林谷雨并不看重这些，就是一个游戏。　　【澄源】：这就是个以貌取人的世界。　　林谷雨凝眸静默片刻，回复：单看游戏人物，就能断定我是白富美还是黑穷丑了吗？　　　　【澄源】：……　　【澄源】：就喜欢拐弯抹角地给我说着大道理。　　【百谷】：我没有。　　【澄源】：切。　　【澄源】：走吧。带你回门派。　　　　尚澄所说的门派在游戏地图上的边城，大漠。这里的房子是土砌的，更多的只剩下断壁残垣。放眼望去，黄沙，都是黄沙，一直要绵延到天地接壤的天边。暗幕般的天空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耳边不时地传来悠扬的驼铃声。游戏的背景音乐也十分应景，空旷而又震撼。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勾。　　【澄源】：走，去见见边城城主。　　在边城地图上的正中间，伫立着一座辉煌的宫殿，云霄殿。而尚澄提到的边城城主就在宫殿之中。林谷雨跟随着尚澄去拜见边城城主。做了几个任务，无非就是加入边城，成为边城信徒。　　他们站在云霄殿之上，看着夜幕星河，又眺望无边的大漠，逶迤绵延的山岭千沟万壑。　　林谷雨坐在电脑前，忽地回忆那晚在尚澄家里看到的场景。那天晚上她还可以坦然的以一种局外人的姿态来评价这个游戏。可是现在，当她切身实际地和尚澄站在这云霄殿上看风景时，她突然觉得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向往。　　手持弯刀，相伴而行，江湖梦，应如此。　　【澄源】：用轻功飞下去。　　说罢，只见澄源轻功了得，一跃而下便乘着一只黑鹰飞出她的视线。她在新手的芳草村已经学过轻功的用法，跟随着澄源的方向跳跃起飞。　　游戏的3D效果很棒。如果人问会飞是什么样的感觉？林谷雨觉得应该就是像这样一样，感觉，自由极了。俯身，就能看到地上的风景。　　可是她还没有好好地感受这种逍遥自在时，力气就用完了，她整个人物不受控制地从天上掉落下来，就像失事的飞机，重重地摔在了山沟里，摔成重伤。　　大概是看到林谷雨的血槽空了。　　【澄源】：你不会是摔死了吧？　　隔着电脑屏幕，她都感觉到尚澄的俊眼修眉飞扬起来的得意。　　【百谷】：……　　然后他回头在一座山峰下看到了百谷的尸体。　　【澄源】：哈哈哈哈，还真是……　　　　林谷雨原地起来，打坐片刻才恢复血量。　　【百谷】：你这是在歧视新手。　　在林谷雨不擅长的领域，尚澄得意得像个孩子。　　【澄源】：看在你还小的份上，我就不嘲笑你了，上马，带你去做任务。　　接着，他骑上一匹俊逸的白马，高大得一下子挡住了她的视线。电脑屏幕上紧接着就弹出――【澄源】希望邀你同骑。　　她点击同意。　　策马同游，马背上的百谷双手环绕在澄源腰上，十分可人地将脸贴在他的背后，尽显小鸟依人。明明是假的，明明就只是一些数据。林谷雨清眸微垂，可是……　　依旧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们走过断壁残垣，迎着皎洁月光，向地平线那面过去，悠扬的驼铃声点缀了大漠里像梦境一般的寂寥。偶尔会在山湾里看到一缕如烟似雾的绿色。　　澄源在沙漠上停下来。他们下马，击杀沙漠狼群。这个是林谷雨的任务。　　她要杀狼取肉，才能完成任务。那些林谷雨要拼劲全力才可以杀掉的野狼，尚澄轻而易举地就了结了它们的性命。　　林谷雨刚想着称赞尚澄，就突然看到了放在左手边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来电显示――小姑。她的手离开键盘，并把游戏音量关掉。　　“喂。”林谷雨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才温和地说道，“小姑。新年快乐。”　　又是新的一年。　　“一年又过去了，新年新气象。”林茜的语气颇为轻松愉快，“天气冷了，记得多穿衣服。”　　“我前些天逛商城给你买了几件衣服。最近比较忙没时间给你送去，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拿吧。”　　“小姑。”林谷雨轻轻地喊了一声，眼睛却盯着电脑上的画面。百谷一直不动，那些死而复生的野狼会不时地跑过来攻击她。而澄源就立在她身边护她左右。她瞟了一眼私聊。　　【澄源】：去哪了？　　“嗯，怎么了？”　　林茜的话把她拉回来。　　“没事，谢谢你，小姑。”　　“你要是钱不够用，我过几天再给你转账。”　　林谷雨缓缓地深呼吸一口。到底，林茜还是疼她的，说不管她那都是气话。　　“钱是够用的，不用再给我转了。”　　“谷雨。”那头林茜静了静继续，“我一直对你很放心，你也很懂事。不过我也难免俗套地多说几句，再过几个月你也就高考了，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有些事情没必要多想的就不要想了。你要是愿意，随时都可以过来和我住。”　　在关键的时刻，林茜希望她心无旁鹜。　　“没关系，我住校也挺好。寒假的时候我再过去看你吧。”　　林茜安静了一会儿才说：“那好吧，天晚了，早点休息。”　　　　林茜说着就即将要挂掉电话。　　林谷雨突然又喊：“小姑。”　　“嗯？”　　“你注意身体。”　　林茜似乎笑了笑，“好。”　　　　挂掉电话，她重新回到键盘上，让人物走动了几步。　　【澄源】：回来了？刚才去哪了？　　【百谷】：接了个电话。　　林谷雨看了看沙地上的野狼尸体，使用庖丁术取肉。　　【百谷】：看上去你还挺厉害的样子。　　【澄源】：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角色，只不过是你还小。　　尚澄说的是实话这些狼群，本来就很低级。　　不过他的这句“你还小”一个晚上就说了两次。当时林谷雨还不知道这句话是这个游戏，满级玩家对新手玩家惯用的安慰理由以及常说的包容话语。她内心绵延开来一种奇怪的情绪。　　【澄源】：我收你为徒吧。　　林谷雨疑惑，她不了解游戏的玩法。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尚澄已经发来收徒请求。系统提示――【澄源】希望收你为徒。　　同意或拒绝。　　同意。　　直到后来，林谷雨只身一人在这个江湖行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终于明白当时的情绪叫做什么。　　雏鸟情节。　　那颗在现实生活中过早成熟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逐渐偏离原有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