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显怀以来肚子便像吹皮球般一日日大了起来,我扶着肚子在花园里慢慢走着。明月已去了七日,我暗暗算了日子应是到了。 我扶了小月的手走得并不快,大夫说孕妇多锻炼到时候好生育些,我便没事要出门溜达一圈。走至僻静处听得书房内传来争吵声。 “谁让你选了丫鬟往西北送的?” “我派去服侍伯远。伯远一个人在西北,又受了伤怎能没人帮忙料理。” “派一小厮不就是了,作甚要派丫鬟?难不成你还指望伯远受了伤还做出什么事不成?” “有何不可?若不成,联络下感情也是好的。到时候回了府让伯远抬了妾也就是了。” “胡闹!伯远是去打仗,若是受了伤便丫鬟仆人一堆,其他人怎么想?” 丞相夫人有些慌张“那,那伯远不是受伤了么,我派个贴心的人给他有什么不对?你想想傅家一脉单传,若是伯远再有个好歹怎么办?” “儿媳肚子里不是有一个么!” “一个总归是单薄。若我当时再给伯远生个兄弟,今日哪会闹得这般鸡飞狗跳?” “儿媳如今怀着孩子,你这做的不是成心让她伤心?” “我哪是这个意思?左右她生的孩子才是嫡子,旁人生的哪能越过她去我不过是想丞相府人丁兴旺些罢。” “我哪是这个意思?左右她生的孩子才是嫡子,旁人生的哪能越过她去我不过是想丞相府人丁兴旺些罢。” 我漠然听着,等声音下去了便道:“走吧,咱们回去。” 小月不敢多言,扶了我慢慢走回去。 许是怀了孩子心性不同,往日傅伯远与秀娘情深缱绻时我并未觉得有什么,现在不过是丞相夫人说了一嘴,自己都像是被剜了心般痛苦万分。我摸了摸肚子,苦笑一声。 因为匈奴与内贼勾结再度杀了回来,朝堂之上也是风雨飘摇。皇上深恨那些欺上瞒下的贼子,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西北官员被威远将军悉数杀尽,广西刺史也被捉拿正押送回京。只是此等大罪被牵连者甚广,我听着小月禀告说爹仍被牵连,但因举报有功免了死罪活罪却是难逃。 “哐当!”我失了力气,手里捧着的燕窝银耳粥摔得粉碎。 “少夫人您快想想办法吧!老爷,老爷此次犯的可是重罪!” 我忍了浑身颤抖,冷了声音道:“胡说八道,我爹哪有犯罪,分明是被冤枉的。” 她擦了泪:“是,老爷本就是冤枉的。少夫人还请想个办法救救老爷罢。” 我忙吩咐她给我准备车驾,我要亲自往将军府去一趟。 姨母也是万分忧心。“我打听过了,此次广西众官员都受了牵连,那刺史更是要被凌迟处死。你父因举报有功,还算判得轻些。只是连降三级,罚了三年俸禄。你不必着急,等你姨父回来,让他到皇上那儿求个情,说不定还有转圜。” 我忙应了,心神不宁的回了丞相府。 “少夫人怎不去求了老爷?老爷现在在京,在皇上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 我冷笑一声,丞相连自己亲儿子都可以弃之不顾,那还会理会我这么个无关紧要的儿媳?我若像此次一般将希望放在丞相身上,怕被丞相当了挡箭牌也未可知,还不如安心等着姨父回京。 “奴婢知少夫人不信老爷,只是等将军回来了不知是猴年马月,奴婢怕事情有变。”小月忧心忡忡的道。 我听了虽是疑虑,仍然不愿去求了丞相。只是我却猜想不到,这件事牵涉甚广就算是姨父也难以保全。 所幸爹真如姨母所说只是被贬谪罚俸,西北也传信来说傅伯远伤口已开始痊愈,并没生命危险,我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已变暖,我换了春裳,肚子越发显得大了。大夫每次把脉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我摸了摸过于大的肚子,忧心忡忡。 “少夫人须得多动些,依老朽看少夫人这一胎怕是怀的双生子。” 我惊讶不已,小月早拉了老大夫的衣袖喜道:“大夫说的可是真的?少夫人这肚子里是两个小娃娃吗?” 老大夫皱了眉头。“老朽二十年前曾替人把过脉,与少夫人怀相甚像,那人怀的便是双生子。” 小月喜不自胜,叽叽喳喳的说着到底是两个小小小姐还是小小少爷。 我见老大夫仍是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老大夫顿了顿:“少夫人恕罪,当年那妇人与少夫人一样,头次怀胎便是双生子,可是,可是那妇人最后没能将孩子生的下来呀!” 小月听了又惊又怕,怒斥道:“你这招摇撞骗的骗子,说什么呢!” 我忙道:“小月不得无礼!大夫莫怪,我这丫头实是担忧我故而心急了些。” 那大夫拱了拱手道:“少夫人主仆情深老朽甚是感怀,只这胎……少夫人身子本是无恙,只不知是否是因为怀孕初期受了寒,如今体寒难驱……” 我心内一紧,强笑道:“大夫不必忧心,尽您之能罢。若是不能顺利诞下也是我的命。” 他恭敬的道:“老朽定尽全力。” 我颔首。 “少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小月焦急的道。 我顿了顿:“此事莫要声张,若是我有什么不测......”我拉了小月的手道,“这苦命的孩儿还劳你看顾。” 她眼内含了泪:“少夫人莫要说这话吓奴婢,您吉人自有天相自会没事的。” 我笑了笑:“是了,我福大命大自是没事,只是以防万一罢。若我真出了事,府内我能指望的不过一个你罢了。我也是杞人忧天,你便答应我吧。” 她慌乱的点了点头:“奴婢晓得了,定会好好照顾小小少爷的。” 我摸了摸肚子,出神的望着西北方向。 也不知傅伯远今日伤势是否还好,我看明月心灵手巧定是能照顾妥当的。乍一听得这事心内倒是十分想念他,只我知自己是不怎么信他的,他身份贵重今后倒是少不了女人,哪能指望他真念着我的孩儿?只愿我吉人自有天相,能安然无恙亲自护着他们才好。 ....... 肚子像皮球似的涨了起来,腿也肿胀不堪每晚都要抽筋,一来二去便有些精神不济。小月只得在我床前搭了个地铺,若是我腿抽筋了她便给我按按,还算能够忍受。 天已渐热,我着了春衫躺于榻上。身子日益惫懒我仍坚持出去走走,大夫说这样对生产有利我便遵着做了,每日不敢停歇。 西北形势已大变,匈奴凶悍大军死伤惨重,情势危急之时。临近西北的分封在豫地的端亲王带着一万亲兵解了燃眉之急。端亲王用兵如神爱民如子,打下一座城池便命兵卫戍守,令百姓休养生息,一时间颇有声望。 我这才明白丞相当日为何要秘而不宣,也不知拿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命搏的这一局面心内可还会愧疚。 亲兵一万乃是亲王之制,皇上也无可奈何。 等大军得胜的消息传到京内的时候已经初夏。我甚是怕热,身上只着了小月特意做的襦衫,软和宽大,倒还能抗一抗夏热。 “少夫人,少爷该是要回来了罢。”小月替我打了扇问道。 我闲闲靠在榻上,答道:“怕是要回了。” “那太好了!”小月兴高采烈,“少爷回来倒还能赶得上小少爷出生呢。” 自那日大夫说我生产甚是艰险后小月便绝口不提是两个孩子,我心内感动想着若是我有什么不测,孩子交给她该是放心的。只怕她蹉跎,一直寻着给她找段姻缘却没有合适的,也是焦心不已。 我摸了摸肚子笑道:“怕是没那么快,端王爷也要进京的。” 她疑惑道:“端王爷又如何了?难不成还能拦了少爷回府么?” 我淡淡一笑。端王爷进京名为封赏,实质上怕是要被夺了兵权。傅伯远定是要帮着转圜一二的,只不知此事他该当如何。想着宫内那人,也是忐忑不已。 ....... 然到底是比我预料的要快。 那日我正细细规整给孩儿们做的衣衫,见小月进了内堂颇为高兴的道:“少夫人,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我一惊,扶了肚子急急行了出去道:“可是当真?现今何处?” 她忙扶了我道:“正在宫内,皇上正犒劳兵将。少爷传信回了府,管家正忙着洒扫,说是要给少爷接风呢!” 我一喜,忙道:“咱们也去看看!” “哎哟,怎出来了?赶紧回去躺着!”丞相夫人过来,一见我站在屋外忙道。 我怀了双生子的事自然瞒不过她,她十分高兴恨不得我躺在床上直到生育才好,也不知他是否知道这孩子怀的甚险,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三命。我是不敢再用那吴太医的,好在丞相知道不妥,与她说了,百年由着我用了那位大夫。 傅伯远并不知我怀了身孕,若是见了不知会多惊喜,想着倒有些迫不及待了。 “儿媳听闻夫君回来了,便想前去看看。”我忙道。 “你怀着身子去那喧闹之处作甚?伯远还未回来呢,若是回了我叫他赶紧过来也就是了。”丞相夫人不赞同的道。 我拗不过只好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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