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Chapter 02　　　　亚麻色的长发，衬着沈落白皙的肤色，漂亮是漂亮，不过有点显成熟，不像是女高中生。　　　　“染头发了？”　　他与沈落隔着半米，态度温和客气。　　　　“嗯。”　　沈落点点头，原地站着，笑得乖巧又好看：“你回来了。”　　　　池易看着她扬起的甜美笑容，依稀回想起这些年的相处。她总是喜欢偷看他，偶尔视线相对，就会像受惊的小兔子躲开，却还是常常偷看，根本改不掉。　　他也习惯了，每次都是轻描淡写一笑过之。　　　　“这是礼物。”　　临下楼时，池易把包装精致的盒子拿给她，里面是块女式腕表。　　　　走了几步，他又站在楼梯间，回头看沈落，唇角含笑地补充一句：“你还是黑头发好看。”　　　　闻言，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口：“我听你的。”　　　　池易能感受到这姑娘对自己很温顺，他浅弯下唇角，转身继续下楼了。　　　　……　　　　吃饭的时候，二伯母花枝招展地从楼上下来，目光掠过沈落的头发，原本想说她，但又想到不是自己孩子，何必费这份心思呢，也就假装没看到。　　　　饭菜全部摆放妥当，沈落坐在大伯母旁边。　　　　池易经常出差，也就没了固定座位，一般是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饭桌前，还剩两个空位置。　　一个是挨着大伯父，另一个则是沈落。　　　　池易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沈落弯了弯嘴唇，垂眸看着桌面，心里有点喜滋滋的小泡泡。　　　　粥是刚盛的。　　氤氲的雾气从碗里飘出来。　　　　池易拿起筷子，不经意朝她看了一眼。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沈落小巧的鼻子和弯弯的红唇，似乎是在笑。　　　　“挺高兴的？”他微微翘起嘴角，也露出个笑容。　　　　沈落抬起眼，心脏砰砰加快，她放低了声音，像是蚊子，又很软糯：“你回来我就高兴。”　　然后开始规规矩矩吃饭。　　　　这顿晚饭，池乔来得最晚，他散漫过来，一屁股坐在自家老爹身边，看见池易打声招呼：“三叔回来了啊。”　　　　气若游丝，有点没精打采。　　　　池乔年轻，白净，挺俊俏。　　他跟池易一样，都继承了池家盛世美颜的基因。　　不同的是，他心性不成熟，爱犯原则问题，花心爱玩，一个月换七八个女朋友，浮躁得很。对此，池家人没少犯愁，但都奈何不了。　　　　池易看他一眼，微微挑眉，唇边噙着笑：“没出去浪？”　　　　池乔叹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状：“我妈把我零花钱断了，没钱，没法出去浪了。”　　　　“挺好。”池易无视那哀怨求助的眼神，夹了口饭菜，悠悠总结出重点：“你就欠管，整天瞎混，不管不成才。”　　　　“……”池乔心塞，无话可说。　　　　一桌子的菜，沈落没怎么动。　　她饭量不大，每次都吃得很少，差不多是猫儿的食量。　　　　池易见她细嚼慢咽着放下筷子，准备结束这场进食，无奈地皱皱眉，夹了肉到她碗里：“每天都吃这么少……跟养了只猫似的。多吃点，你太瘦了。”　　　　他平时对沈落就很照顾，如此和谐的气氛，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沈落是有点瘦，但不是那种营养不良的干瘦，窄腰翘臀，该有的全有。　　　　大伯母赵珍瞧着这一幕，忍不住调笑了句：“老三，你还好意思说落落瘦，你也不胖嘛，也像只猫。”　　　　池易点头承认，开玩笑回：“是，我也像猫。”　　　　池乔一向最喜欢三叔，此时，他接话：“就算三叔像猫，那也是只帅猫。”　　　　正在吃饭的池家老二，池军开口：“臭小子，那你呢？细瘦细瘦的。”　　　　“我啊，我也是只帅……”　　　　话未来得及说完，就听池军吐槽：“你像不着家的野猫，管都管不住。”　　　　一桌人哄堂大笑。　　　　这个形容，很贴切。　　　　……　　　　吃完饭后，沈落帮忙收拾碗筷，匆匆洗干净，等再出来，没看见池易，问了大伯母，才知道，他晚上还有事，已经出去了。　　　　她安安静静回了房，拆开包装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块手表，白金色的表盘，银白色的手链，搭配她白净的肤色，纤瘦的手腕，玲珑秀气。　　　　能买礼物这么适合的，大概只有他了。　　　　沈落弯下嘴角，恋恋不舍地从手表挪开视线，按亮台灯，翻开卷子，开始完成今天的作业。　　　　将近一小时后，她把书包装好，再重新做回桌前，从抽屉拿出彩纸开始叠星星，再有几个月，就是池易的生日，她想攒九百九十九颗星星当礼物。　　　　九百九十九，999，久久。　　藏着她的小心思。　　　　按计划叠完每天的数量，沈落伸伸懒腰，趴在床上开始刷朋友圈，看有没有新动态。　　　　沈落朋友圈关注的人很少，除了池易，刷新出来的基本都是杨晓琪的动态。游戏连胜截图，或者是秀恩爱的情侣照片。　　　　杨晓琪网游很厉害。　　她网游里的伴侣也是男友，名字叫郑薛飞，离异家庭，从小跟着妈妈生活，他早早辍学进了社会，年龄也比杨晓琪小。　　相比郑薛飞，杨晓琪的家庭条件要优渥很多。　　知情的同学都觉得男方配不上杨晓琪，但杨晓琪才不在乎，她追求的是喜欢的感觉，没那么物质，只想简简单单和他在一起。　　　　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三年，虽然网恋加异地恋，每月见几次，但很相爱，闲暇时间就会聊天，视频。　　难舍难分的程度，丝毫不比现实黏在一起的情侣差。　　　　今天的朋友圈相比以往，含蓄内敛了许多。　　杨晓琪没晒游戏图，也没秀恩爱，而是发了一张红糖水的照片，简单配了两个字：纪念。　　　　纪念。　　纪念什么？　　看这暧昧的字眼，八成和她小男友相关。　　　　沈落若有所思。　　　　-　　　　第二天一大早，第十中学的门口，三三两两的学生相伴走进去。　　　　沈落正巧碰见下车的杨晓琪。　　　　“早上好啊。”她搂住杨晓琪的肩膀，动作亲昵。　　　　“早上好。”　　杨晓琪打着哈欠，似乎没睡好，一双水灵的大眼带着浓浓的黑眼圈。　　　　沈落扬眉，“怎么，昨晚上没睡好？”　　　　“不是，郑薛飞从外地来了。”杨晓琪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对她毫不隐瞒，“他没多少钱，又不肯不要我零花钱，为了陪我一直在网吧过夜……我只有等晚上写完作业，爸妈睡着了，才能偷偷出来陪他待一会儿。”　　　　沈落愣了一会儿，有点心疼看着杨晓琪，问：“累吗？”　　　　“不累。”　　杨晓琪摇摇头，笑了：“相反还挺幸福的吧，因为你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那里等你。大晚上的，他怕我脚冷，还把我的脚裹在他怀里然后捂热。”　　她说着，脸上满满都是幸福感。　　　　沈落弯唇，忍不住跟着一起露出微笑。　　　　是啊，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又被真心呵护着。　　又怎么会累呢。　　　　两个姑娘一起走进校园，晨曦中，过道的鸟雀在树上叽叽喳喳。　　　　杨晓琪虽然黑眼圈很重，但脸色愉悦，语气带着一份分享的欢快：“看到我昨天发朋友圈的那张红糖水图了么？”　　　　沈落点头，“看到了。”　　　　杨晓琪继续对她说：“郑薛飞这两天一直在网吧过夜，免疫力低，感冒了。昨晚上，我就在家熬了生姜红糖水，拿到网吧给他喝。他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喝，他妈妈都没有给他熬过生姜红糖水。听得我既感动，又可怜他。”　　　　沈落感慨地看了她一眼。　　“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姑娘，也算是他的幸运。”　　　　……　　接下来，依旧是紧张忙碌的复习课程。　　　　午休的时候，沈落又去美发沙龙把头发染了回来。　　完成之后，她往镜子里看了眼，长发恢复熟悉的颜色，但想到池易说的那句好看，心情仍是不错。　　　　等晚自习结束，沈落回到家，刚迈进门口，就听到客厅里隐隐传来两个女人的交谈声。　　　　“大嫂，不是我说沈落，你想啊，池乔再不乖，也是咱们池家的孩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而沈落呢，人家姓沈，整天闷不吭声的，呵，终归不是自家的孩子，怎么养也生分。”　　二伯母细细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抱怨。　　　　二伯母姜宓一向精打细算，斤斤计较，自然是看不惯家里多个外人的花销。　　池家的收入来源，主要靠老大池华和老二池军，老三池易虽说开始挣钱，但事业只是刚起步，赢不了多少利润。　　以前池家老爷子在世，她没敢表现出来，如今，池家老爷子过世，身为二当家媳妇，她底气足了，自然也就有恃无恐起来，颇有几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意味。　　　　大伯母赵珍沉默片刻，没接这个话题，而是说了一句：“落落的成绩在班里排不上前几名，我总觉得以她现在的状态，想要考个好大学，有点悬。”　　　　二伯母姜宓则语气轻松：“她考不上大学，也省了给她掏学费。供她这么些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门口灯光昏暗，沈落低着头，没出声。　　客厅里，大伯母赵珍和二伯母姜宓还在说话。　　她攥紧了书包带，犹豫着是现在进去，还是等一会儿再进去。　　　　就算不上大学，高中总要读完，起码，拿一个高中毕业证。　　现在她差半年多才高中毕业，还离不开池家。　　　　进去了，只能给自己找难堪。　　何必呢。　　沈落想着，默默倒退了一步，想着转身先出去待会。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很是熟悉。　　“怎么不进去？”　　　　沈落转过头看去，男人模样英俊，皮肤白皙，目光温柔。　　　　池易就站在她身后。　　　　他往她这边靠近，伸手搭上她的肩头：“走，一起进去。”　　　　沈落来不及拒绝，只觉得肩膀一紧，他推着自己直接进了客厅，呼吸间，是属于他轻淡的衣香，混合着薄荷香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