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郎看着有些惊愕的赵德芳,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瞧见了与叶律抱在一起的卫姝,不由得皱了眉,回眸看着他道:    “王爷认识卫姝姐姐那位侍从。”    赵德芳如何能不认识他,不过是改头换面一番,换上中原人士的服饰,可那双眼睛不会骗人,那人便是跟随着辽国使团前来汴梁吊唁他父亲的辽国大将军耶律斜。    只是他不清楚耶律斜为何会跟卫姝在一起,关系还如此的亲密,他有何目的呢?    似乎叶律也察觉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赵德芳,不由的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卫姝的身上,护着她走到赵德芳的面前,面含浅笑朝着赵德芳揖礼,明亮锐利的眸子里有着些许的得意:    “草民见过四王爷。”    卫姝也拢了拢衣襟朝着赵德芳行礼,他望着卫姝略有惨白的脸色,又瞧了瞧她身边站着的叶律,心中五味杂陈,辨不出是心酸还是难过,只是唇边的笑容有些苦涩,可一想到卫姝的身份,便不由道:    “姑娘落了水,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免得着了凉,七郎,你陪卫姑娘回去,顺便请好大夫。”    “有草民在,自是不会让小姝受凉的。”还不等卫姝答话,叶律便伸手将她护在了身后,迈出一步的七郎有些窘迫,忙向赵德芳投去了目光。    “七郎,请大夫。”赵德芳对上叶律的眼眸,毫不示弱。    “是。”杨七郎应了一声,随即便跑开去请大夫。    叶律倒是大方,朝着赵德芳抱拳施礼道:“如此便谢过王爷了。”    卫姝刚开口喊了一声王爷,便被叶律搀扶着回去了脚店。晚风拂过有些凉,月牙儿挂在空中,卫姝只觉得周身有些热,就连脑袋也有些晕,刚刚到脚店门口便晕了过去。    薄雾渐浓,身处薄雾之中的卫姝有些焦灼的前行着,她轻拨开薄雾,正疑惑自己身处何地之时,却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她心中是欣喜的,朝着那背影便跑了过去:    “母亲。”她呼唤着将人抱着,不料却扑了空,连同心脏也一并被掏空了般:“母亲……母亲……”    卫姝呼唤着,泪水漫过清秀的脸颊,眼中满是无助:“母亲,父亲让我带你走,母亲,别丢下我啊……”    “姝儿,来。”母亲慈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引得卫姝心中一喜,连忙回头望去,却见着一个幼小女孩儿的身影朝着那妇人跑去,她还未看清楚她的容貌,便见着她拉着幼小的女孩儿朝着迷雾中渐渐退了去。    卫姝刚想去追,却不想脚下一绊竟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妇人带着小女孩儿越来越远,她刚想爬起来去追,身后却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姝儿,快走,去找四王爷,快去……”    卫姝连忙回头,只见着薄雾里父亲的身影也渐渐消失着,她急切的想要去抓住父亲的身影,却不想有人拽住了她的手……    叶律瞧着床上不安生的卫姝,额头冷汗密布,打湿了头发,他紧紧握着卫姝的手,伸手拂去她额上的汗水:“小石头,别怕。”    卫姝猛然转醒,直勾勾的望着帷帐,再侧眸看着坐在床边是叶律,昏迷时在梦中遇见了什么人,想起了什么事,完全记不住了。    “小石头,要不要喝点水?”叶律忙端来水来,扶着卫姝坐起来,递到她的唇边。    卫姝这才觉得喉咙干涩难耐,道了谢喝了水,这才道:“叶律,明日咱们就启程前去金陵吧。”  叶律有些错愕:“怎么了?”    卫姝面带苦笑,拿过一旁的外衣穿上:“我似乎又梦到我母亲了,我想尽快前往金陵,或许在那儿能找到我母亲的痕迹,我能知道我是谁。”    叶律含笑着点头,接了茶碗回转身放下,卫姝这才发现此处并不是之前下榻的脚店,不由疑惑的问道:    “这儿是哪儿?”    “卫姝姐姐你醒了啊。”杨七郎碰巧端了粥碗出现在门口,他瞧了瞧站在桌边的叶律,端着粥碗径直到了床边,关切道:    “脚店不太方便,县衙后院宽敞,姐姐这一病得好生将养着,所以我就擅自做主将姐姐带来了县衙,姐姐不会怪我吧。”    卫姝看着七郎,虽说有心责备,可一瞧着七郎那可爱精致的脸庞,倒也生不起气来,瞧着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白粥,缓缓道:    “七郎,这样不好。”    “哪有什么不好的,四王爷说了,姐姐是个姑娘家,就该好好地将养才是。”七郎搅动着白粥吹着气:    “这是现熬的,姐姐尝尝。”    卫姝接过了碗,看了抱臂站在桌前的叶律,端了粥碗吃着粥,想着既然是住在县衙里,那么要离去自然是要跟四王爷辞行才行。    喝了粥,趁着房门紧闭又小憩了片刻,卫姝总觉得事情有所不妥,虽然赵德芳也是一片好意,可自己于他无功,便不敢受禄。    落水后受了寒,喝了药吃了粥此刻也有了些精神,卫姝想着迟早是要走的,故而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出了房门去找赵德芳,却不曾想还在回廊处,便与他遇上了。    一袭锦袍衬托的他是儒雅大方,他眸中饱含关切,见到卫姝时也是分外有礼:“怎么不歇着?七郎说你好多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卫姝颔首回应着,嘴角也不自觉的爬上微笑:“谢王爷关心,我是习武之人,虽说之前落了水受了寒,此刻吃了药也好多了。”    赵德芳轻声应着:“对了,我们还要在颍州多待些时日,等着疫病祛除了,我们才会回京复旨,不如卫姑娘就同我们一道吧,回去汴京。”    对于赵德芳如此的邀请,卫姝有些诧异:“恐怕不妥吧。”    “哪有不妥,姑娘于我有恩,在平阳县时又多有帮助,我想好好谢谢姑娘。”    卫姝浅浅一笑:“那就更不必了,我所做之事也是秉持着江湖中人的拔刀相助而已,谈不上感谢,倒是我此刻来,是想向王爷辞行,王爷好意留我在此修养,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我必须得走。”    卫姝的神情坚定,眼神真挚,倒是赵德芳更为心动,他对上卫姝的眼眸,恳切道:    “不能留下么?”    卫姝摇头:“此事事关我的终身,恐怕不一探究竟,我会后悔的。”    赵德芳似乎也明白了卫姝是留不住的,只是他还是不甘心,总想试试看能否留下她,可如今一试才知,她是留不住的。    “那么,姑娘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卫姝浅浅施笑:“不需要,我功夫不弱,又有叶律在侧,我是不会有危险的。”    “那姑娘何时离开?”    “明日吧。”    赵德芳看着卫姝心意已决的模样,也只好点头应下了,却依旧不死心一般,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玉佩递到了卫姝的面前:    “姑娘一路肯定会有不少险阻,也不肯接受我的好意,不如就留下这枚玉佩吧,若是遇上不平事,或是阻碍的,这枚玉佩可以帮你解决掉不少麻烦。”    卫姝顺手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上头的纹路,玉质非凡品,纹路也是皇族象征,她点头笑了笑:“那我就收下了,待我探明自己的身份,定会回去汴梁奉还玉佩。”    赵德芳含笑点头,见着卫姝收下玉佩了这才放心不少,简单了做了道别,便目送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喃喃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不妨让你先行离去,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那时,我一定会陪着你,找回你曾经的记忆,替老师洗刷冤屈,将我父皇的死大白天下。”    天空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赵德芳正欲转身回去自己的屋子时,却见着不远处的叶律靠着回廊的柱子,食指轻拨着额前的发丝,狂傲不羁的眼神落在赵德芳的身上,勾唇一笑:    “看来四王爷是对卫姝姑娘动心了,不惜纡尊降贵挽留于她,只是可惜卫姑娘的心并不在王爷身上啊。”    叶律的语气充满着挑衅,倒是赵德芳,依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缓道:    “耶律将军不肯回去大辽,在我中原逗留,甚至还追随于卫姑娘左右,莫不是因为大辽无美人?”    叶律失笑,抱臂朝着他走来:“怎么,王爷被我戳穿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赵德芳神色微微一凛,对上他的视线:“本王光明磊落,即便是对卫姑娘动了心那又如何,至少我对她毫无隐瞒,倒是耶律将军你,化作中原人士在中土逗留有何目的?”    叶律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认真道:“我有何目的,不过是见美人倾心,想要带她回大辽,许她荣华富贵罢了。”    “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你所许的,未必就是她所需的。”    “那就走着瞧吧,四王爷。”叶律朝着赵德芳抱拳行礼后,便拂袖离去,赵德芳望着他的背影,回想着卫姝的模样,他不禁有些替她担忧,担忧她会被叶律所利用,也害怕她会真的被叶律带回大辽。    思索罢,赵德芳忙疾步朝着杨七郎住的屋子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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