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柳曼蓉没想到这个在她眼中顽劣倔强的学生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她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戾气，又想到程若凝支支吾吾的与她说了程若菡最近的改变，让她对妹妹包容一些，如今她看，只怕程若菡反而变好了一些。　　　　程若菡不怕柳曼蓉，便大大方方的抬起明媚的脸让柳曼蓉看。　　　　以前柳曼蓉与程若菡颇有些水火不容，程若菡每每来了学堂，都会自动坐到最后一排，如今柳曼蓉打量了程若菡，才不得不承认她与小程大人是最像的了。　　　　柳曼蓉的双眼柔和了下来，笑道：“以后下课的时候，你便留下来半小时吧。”　　　　程若菡爽朗的应了。　　　　程若薇在一旁，原本想看一场程若菡怼柳曼蓉的大戏，却不料这师生两人一副和睦的模样，让程若薇咬了咬牙。　　　　不仅是在学识的课堂上，程若菡也在其他的课堂上表现得可圈可点，虽然不是特别优秀，但好歹跟得上课程，不像以前在学堂上对夫子极力反抗的模样。　　　　程若菡前世勤奋好学，自学了不少东西，而如今转生成了程家嫡二小姐，心中格外忐忑，如今上课的时候，便拿出了全力认真听讲，好在程若菡以前并不是一个好学生，要不然的话，只怕要出大篓子了。　　　　程若凝虽然忙碌了一天，但心中惦记的，仍是自己的妹妹，她早早的来到了学堂，偷偷的见了柳曼蓉。　　　　柳曼蓉十分喜欢这个学生，便不会与她装相，一五一十的说道：“你妹妹经历了挫折反而变得懂事多了，你不用太过于担心。”　　　　程若凝听了，心中十分惊喜，若是妹妹真的懂事愿意认真上学了，她便安心了。　　　　只是很快，程若凝又发现了不妥，程若菡见程若凝来接她时，十分喜悦，她似乎对柳夫子的事格外好奇，一路上问了不少关于柳夫子的事，似乎心中暗暗下了决定，要与柳夫子一样，单独立门户，不再成婚一般。　　　　难道父亲给妹妹的打击如此之大？程若凝心中担忧，面上却带着笑容，徐徐对妹妹说道：“你可别看柳夫子虽然表面不错，不用伺候婆婆也不用和小姑相处，可单独立户哪儿是这么容易的？去别人家做夫子也是要看人家眼色的。”　　　　我上一世在可看尽了继母和妹妹的眼色。程若菡心中道，只不过她不会与程若凝说这些，如今程若凝只怕最希望的便是让她好好长大，有个好婆家了吧。　　　　“好了，好了，姐姐我知道。”离自己要出嫁的日子左右还长着很，何必与姐姐此时说那么多？程若菡改变了话题，笑着说道：“什么婆婆呀，顾国公夫人可对姐姐好得很。”　　　　程若凝听了程若菡的话，面上一红，“你还小，知道什么？”　　　　程若菡见程若凝害羞了，才心中舒了一口气，嘻嘻哈哈的说起了别的事。　　　　程若菡入了自己的院子，王嬷嬷见小祖宗回来了，连忙带着几个小丫鬟上前伺候。　　　　若是以前，程若菡上完学回院子总要大发一顿脾气，而这次她却十分的平静，嘴角还带着笑意，显然心情不错。　　　　王嬷嬷伺候程若菡将脸与手洗了，又抹上了桂花膏，笑着问道：“今儿姑娘上课可顺心？”　　　　“还不错。”程若菡喝了一碗花蜜水，半躺在贵妃椅上道：“只是拉下了不少课程，柳夫子说了要帮我补一补。”　　　　以前程若菡每每回来可都是要诅咒柳夫子的，如今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只不过王嬷嬷知道程若菡最近的改变，也不惊讶，她接过了程若菡手中的小青碗，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当年柳夫子与嘉和郡主也算得上是闺中密友了，所以柳夫子尽管对小姐你严厉了一些，但一定并无恶意。”　　　　柳夫子曾经与原身的母亲相识？程若菡从贵妃椅上起了身子，睁大眼睛看向了王嬷嬷，她总觉得柳夫子是前世的她的榜样，所以对她的事情格外感兴趣一些，“她与我母亲？”　　　　“若不是柳大人早早的去世了，柳夫子只怕也结婚生子了。”哪儿像现在这样，茕茕孑立，若是以后去世了，连个捧碗摔盆的人都没有。王嬷嬷喟叹了一句，“这都是命。”　　　　说罢，她又觉得对一个年级小小的姑娘说这些有些不太好，便连忙转移了话题，“老夫人身边的文秀来了，老夫人说让小姐您陪她吃晚饭呢。”　　　　老夫人喜静，并不大喜欢将人都聚在一起，如今她居然叫了程若菡。程若菡笑道：“老夫人这是寂寞了么？我去陪陪她。”　　　　文秀来的时候透露了一二，但王嬷嬷却欲言又止，只支吾道：“您去了便知道了。”　　　　何婉儿这是第一次来到程家，她跟着母亲，一步一步，心中十分的忐忑。　　　　母亲说她若是能嫁给小程大人做继室的话，对她们何家来说是一个大机会，可是小程大人已经足以能当她的父亲了，她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娇娥，心中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她心中虽然不愿意，但是迈入程府的时候，心中还是微微的动了动，若是嫁入了程府，成为了小程大人的继室，那是不是她便是这座百年府邸的女主人了？她以赞叹的眼光打量了她经历的程府的每一个角落，心中已经有了微微的愿意。　　　　何家只不过是京城中的普通的小官家庭而已，何夫人好不容易生了一个这么貌美的女儿出来，自从捧在掌心中，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这不是，机会来了？　　　　程家只有二房，而且兄弟关系极好，而不管是大程大人还是小程大人也好，行事之间都颇为大气，只要女儿嫁入了程家，自己儿子的官途便肯定不愁了。　　　　媒婆也曾与她暗示过小程大人后院中的几房妾室与那些外边的风流事。何氏倒并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年少貌美，难道还拴不住一个年龄足以当她父亲的人的心？若是诞下了孩儿的话，只怕这小程大人便会将自己的女儿当做掌上明珠了。　　　　赵嬷嬷一边殷勤的引着路，一边观察着何氏与何婉儿，何婉儿刚刚入府时，面上还有些不情愿，但是看着府中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这富贵景象，眉眼里也开始带着笑了。　　　　诶，挑来挑去还是不尽如人意。赵嬷嬷心中有些失望，为了程若菡三个嫡出的小姐少爷，小程大人的继室便不能选家室特别好的，可这家室稍微低些的，为人正派的怎么可能将女儿愿意嫁给一个足以做自己父亲的人做妻子？那些愿意嫁的，都怀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何氏与何婉儿在赵嬷嬷的带领下，进了怡然堂，这怡然堂一看便是经由下人精心打理的。　　　　何婉儿一步一步，见院中视野开阔，有两颗百年老树，而进了院子，那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何夫人、何姑娘，老夫人便在前方了。”赵嬷嬷笑着说道。　　　　何婉儿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青袍的老夫人坐在上首，她不像自家的老夫人，打扮得十分华贵，发髻上只插了一根玉钗。　　　　何婉儿是最喜欢的玉的，她一看便知道，这根玉钗来历不凡，只怕自家老夫人全身的行头，都比不过这一根玉钗。　　　　何婉儿这时候才深切的明白了，何家与程家之间的差距，让她给小程大人做继室，她不仅不吃亏，反而称得上是高攀。　　　　“程老夫人好。”何婉儿端正了态度，与程老夫人请安道，她在家中本来便是聪慧的，如今打起精神来，比之前的不情不愿又是另外一幅模样。　　　　程老夫人就算觉得这世上谁都配不上她的小儿子，但为了孙子、孙女也不得不低就一些，她想着，找一个年轻的相貌好的，能拢住儿子的心，如果有几分聪明便是更好了，她慢慢教导，总能教出一个合格的小程夫人来。　　　　这何婉儿环姿艳逸、仪静体闲，容貌倒是入了程老夫人的眼，只不过她进来的时候气息稍乱，果然还是一个没有见识的。　　　　程老夫人心中微微叹息，与何婉儿说了一会儿话。　　　　何婉儿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要争取这次嫁给小程大人的机会，便打起精神奉承起老夫人来，她看出老夫人喜欢温顺听话的，便摆出一副柔顺的模样，敛着家中一些闺中趣事，与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听何婉儿说在闺中最喜欢的便是画画，一双眼睛都有些亮了起来，何婉儿便知道老夫人或者说小程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她回去暗自下了决心已定要更加努力的学画。　　　　何婉儿见老夫人精神有了乏了，又停了话，言说自己在家中曾经常为祖母按摩，想为老夫人按摩一二。　　　　老夫人点头说试试，何婉儿便轻轻走到了老夫人身边，为老夫人按了起来。　　　　赵嬷嬷在一旁看着，发现这何婉儿倒不是如刚才进来的一般，这人啊，只要有想要的东西，便会努力的。　　　　程老夫人对何婉儿心中稍稍满意，便派文秀将程若菡请了过来，在她看来，程若菡是这三个孙儿中最难搞定的，若是她能看上何婉儿，这事儿便不愁了。　　　　何婉儿站在程老夫人身边，细心的为程老夫人按摩，按到一半，便听见外面银铃一般的笑声，谁敢在程府笑得如此恣意？何婉儿在程府总觉得被这百年的书香气势压得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却不料这程府中还有这么鲜活的人物。　　　　老夫人听到这笑声，双眼一亮，扬声说道：“你这个皮猴儿，还不快点进来？”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穿着粉衫的小少女带着几个嬷嬷丫鬟从外边走了进来。　　　　“这位是？”这小姑娘往大堂内扫了一圈，定在了何婉儿身上，有些好奇的问道。　　　　何婉儿在同龄人中一向最是自负相貌，如今见了这小少女，不由得有些自卑的低下头来。　　　　这小少女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她仪态天然，如雪的手腕上带着一个晶莹的玉镯。　　　　何婉儿眼尖，一见便知道这玉镯的价格，若是她有这个，定会舍不得带在手上，只会在重要的日子拿出来。　　　　而这玉镯对于这小少女来说，似乎是十分平常的东西，她带着玉镯的手甩了甩，有些划伤了何婉儿的眼睛。　　　　“这是……”程老夫人不知道如何与孙女介绍，只隐约的说道：“这是何家小姐。”　　　　而对何婉儿，她介绍起来便简单多了，“这是我的孙女，程若菡。“　　　　何婉儿已经隐隐的猜出了程若菡的出身，如今程老介绍了，她只掩唇笑道：“好一个鲜活的美人儿。”她绝口不提程若菡为妹妹，若是这样说了，以后成事了未免差了辈分。　　　　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满意的看了她一眼。　　　　程若菡不大明白祖母为什么要叫她来见这位何小姐，她心中原先想的莫非是要给哥哥相看，而听何小姐说了她是个鲜活的美人儿，才恍然大悟，这是为她父亲相看？　　　　程若菡有些哭笑不得，为她父亲相看为何又叫她过来？她突然想起小程大人说过续娶继室要儿女们点头才行，这才明白了祖母的用意，感情她在她眼中，是一块硬骨头。　　　　大概是因为上一世的原因，程若菡对继母这类人物是有些敬谢不敏的，只不过今非昔比，她亲生母亲贵为郡主，外祖家又是大将军府，而见着何小姐的穿着打扮与在祖母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不像是个身家特别好的，以后就算何小姐成了她的继母，也休想拿捏她。　　　　程若菡淡淡的看了何婉儿一眼，既没有显示出特别大的抗拒也没有显示出特别的亲密，她只低头轻轻一笑，“何小姐谬赞了。”　　　　程若菡长得明眸皓齿，这轻轻一笑起来让人觉得和蔼可亲，但细细一品，却觉得这笑中并没有什么旁的东西，冷漠得很。　　　　若是进了程家，只怕这位是个不好搞定的。何婉儿心中微微一颤，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