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在这个世界待了也不短时间了,发现这个世界的女人固然有一部分是女汉子造型,臂膀可跑马那种,但大多数都与她原来的世界相差无几,除了特殊职业,例如铁匠、劳工,或者如青燕她们从军的,身材骨架略微粗大一些,倒有点雌雄莫辨了,但在长相上,多半是女人艳丽些,男人粗犷些,这与崔玉穿越前没什么不同。 只除了,力量值完全相反了,同样身材规模的男女,男人也是不敌女人的,崔玉甚至有看过矮了男人一截的女人,“啪”的一声将男人打哭。 咳,不管怎么样,家暴都是不应该的,崔玉虽然告诉自己这是古代,这是女尊,但面对这种场面还是有点无力的感觉,只能捂着眼赶紧走开,只是那泛着泪花哭兮兮的大男人脸还是在她眼前抹不去,虽然很可怜,但这莫名蛋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崔玉思维发散地很远,缩在袖中的手却暗自捏在一块——说到底,她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不得已,只得让自己想些不相干的东西缓解缓解心情了。 “又在想什么?” 面前挡下一片阴影,崔玉抬头,男人笑得温柔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张很男人的脸,剑眉修目,薄唇挺鼻,左脸上的伤疤也无损他的英气,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伤疤是男人最好的勋章……嗯,崔玉也得承认,也是因为赫羽是纯天然无修饰的俊脸,而不是那种审美扭曲的粉面油光,带着矫饰的虚假。 崔玉对美的事物还是很欣赏的,但问题是,古代男人化妆,真的一不小心就会有惊悚的效果啊,比如像眼前这位侯爷,崔玉敢打赌,绝对丑角,尤其是这种脸蛋不娘的人,效果辣眼,不过崔玉还没在镇州见过有化妆的女人,心里倒是有些可惜,毕竟像她老娘那样天生丽质的人不是到处都有,不加修饰素面朝天还是差了许多。 崔玉每天在这种环境下急需洗眼睛,所以赫羽的长相简直令她眼前一亮,倒不是多么心水他的模样,而是——太、太太难得了啊! 平心而论,崔玉自觉自己的容貌也没有经过惊悚的修饰,加上本来就疏淡的眉目,该是更不起眼的,但出乎意料的很多人吃她这种菜,尤其是在这个全是女人的军营里,更是养眼的一点绿,崔玉估摸着是她这种“柔弱”的长相比较符合凤栩国女人的审美,不然也没见她们对另一个男人有特殊的关注啊 这又让崔玉在坦白真相的路上加了一点阻碍:如果她们知道她也是女滴,会不会觉得她弱不拉叽,丢了女人的脸啊。 话说,这里的男人也不会喜欢像她这种没用的女人吧……注孤生。 但眼前这个男人是不同的,他在看见她的时候眼里是发着光的,不是青燕青羽那种看奇货可居的眼神,也不同于她老爹那种泛着苦涩的目光,而是几乎要发出共鸣一般的,像一个战士对另一个战士挥起的矛,像一只孤鸟对另一只孤鸟发出的长鸣,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他找到同类了! 正想着,崔玉感到头上覆上一只大手,同时那人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到这边来,我们差不多要启程了。” “启程?”崔玉眼睁大地看着他,道:“侯……你们要去哪儿?” 赫羽笑道:“你不觉得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有点迟了吗?”他对于这个看起来孱弱的小公子有别有一番耐心,即使是旁系的弟弟,他也很少有这么轻言细语过,大概,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他又道:“我们要去云州。” 云州?崔玉的脑子忽然卡了一下,他们去那里干吗?不会要干架吧。 不怪她这么想,云州在凤栩的最南边,与南方蛮族毗邻,那里有最多外族人居住,与本地人交易通婚,虽然民风彪悍了些,但这么多年来也是整体和平,局部动荡的那种关系,如今要去那里,还是派一位侯爷身份的人物,不会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直起身道:“怎么,害怕了?你现在还有机会,还可以退出,我们绝不会拦你。” 崔玉咽了咽口水,老、老大,你嘴里说着不会,可是眼神却不是这么回事啊,分明写着你敢走试试。 上了贼船还能下来吗? 这显然是不能,他们的对话没有逃过周围耳聪目明的武人,崔玉已经发现身上落了不少炙热的目光,大有你点个头试试,与她们的主子显然一个狼窝里的崽,眼神都渗人的慌。 何况,崔玉本来也没想要走。 开玩笑,不借着这个东风离开崔家,难道等着嫁人吗?她可不想被因为骗婚而被扭送官府啊。 崔玉眨了眨眼睛,道:“再等我几日。” 嗯……再等她十日,她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既能顺利逃出去,又能不连累其他人。 想过偷偷逃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爬墙了,但还有个安管家,肯定会被告发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看见了,却还是没人管这事,但崔玉这样走了,她老爹肯定得被罚;至于当面说明……呵呵,不被她娘打断四条腿都算好了。 崔玉如今简直不知该怎么才好,她如果只有一个人,那别无二话,一走了之,但偏偏还有楼氏,她不可能真的离开了,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想要加入青骥军,就是为了能顺利从崔府脱身,想来地方的势力无论如何也大不过军队吧。 崔玉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已经是定远侯的人的事告诉崔轻昙,让她顺理成章的放人,并且不为难楼氏,本来她的打算是等她带着老爹一起投奔青骥军的,这样就算崔轻昙知道了,也鞭长莫及,对他们无可奈何,但楼氏不愿意走,她这一招就显得有些无力了,毕竟她老爹是人家夫郎,别说她只是个小兵卒,就算是中了举,与她老娘平起平坐,还能管到人家家里去? 嘴上答应的好,谁知道背地里会干出什么事呢? 崔玉估计自己搞出个心脏炸裂暴毙会真实一点,这样既可以逃脱婚事,也能把楼氏摘出去,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反正她出去之后又是一条好汉,直接从男人变成女人,谁能找得到她? 只是还没等崔玉采取行动,便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苏瑜要考乡试了! 她这个未婚夫怎么能无动于衷? 崔轻昙又来找她,让她出来见一面,崔玉顺势便谎称自己身体有恙,推拒了她老娘的要求,并且将那些书打包好,送了出去。 无论如何,她这个未婚妻总是好的,那些书留在她手里也没用了,还是要物归原主,这次崔玉倒没有写什么字条,直截让楼氏将那几本书册交给了安管家,后者也没分辨崔玉是否在说谎,拿了东西便回去复命了,这冷漠的姿态又令楼氏有些心酸。 都说狗似主人,安管家这般不在意,与崔轻昙的态度不无关系,楼氏见安管家的身影消失,回到屋中,此时本应身体微恙的崔玉正拿出一块包袱皮,往上面叠放衣物,楼氏的脚步在此刻又顿了顿。 “玉儿……” 崔玉回头,只见楼氏倚门望着她,目光里蕴藏着无限的话语,可惜……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崔玉还是回以一个微笑,停下手上的动作,喊了一声:“爹。” 楼氏眼眶瞬间便湿了,夺目而出的泪珠模糊了视线,他按住眼眶,看不见对面的女儿,但嘴唇却哆嗦着,道:“玉……玉儿,你别……”别离开爹…… 崔玉的心猛然间抽动了一下,她咬了咬唇角,些微的刺痛分散了她心中满溢的愧疚,她低头,看着那敞开的包袱皮,里面都是一些旧衣,满屋子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她却收拾了不短的时间,潜意识里,她也是有意拖延的吧,只是,这种拖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爹,等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熬夜做活计了,对眼睛不好,您才不过三十,看东西就有些模糊了,别省钱,该点的灯还是点着吧,平日里也别老闷在屋子里,还是可以走动走动……算了,你如果受不了那些,还是别靠娘太近,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嗯……我有空也会偷偷回来看看您,就是可能不太能常来了,还有……” 崔玉从不知道自己絮叨起来跟街口老太……爷一样,没完没了了,但这张嘴啊,它就是停不下来,说着说着就多了。 说到最后,连崔玉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废话说了一箩筐,再抬头,对面楼氏捂着眼的手背已经被浸湿了一片,崔玉怔愣着看着他,话便也中断在不知何处。 崔玉那一角冷硬的心忽而软了一软,差点手一抖就要将那块包袱皮推倒在地下去,你说感动就感动,哭什么啊,老爹你知不知道你是个男人啊……哦这里男人哭是正常的,但是、但是……唉,这叫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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