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不见为净

江来娣倒吸一口凉气，噎住。　　　　她什么时候答应分家了？　　可现在夏家祖孙已经自动单方面确认了是怎么回事？　　　　而一旁的夏国兵却很气苦：两个女儿，居然没一个愿意跟自己的？　　虽然他不想分家，但是两个女儿都表示分家就跟爷爷，让他深觉作为一个父亲的失败。　　　　甭管儿子媳妇是否愿意，夏老爷子是真的单方面决定了。　　　　难得有这机会可以不用看到那俩碍眼货，偏偏还是江来娣自己提出来的，简直求之不得！　　　　“爸，妈，其实我们的意思……”　　江来娣还想挣扎。　　　　然而，夏老爷子大手一挥，直接打断：“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想再把话收回去？不可能！　　　　“……”江来娣望向夏国兵。　　　　夏国兵瞪了她一眼，也是无法。　　他从小就怕父亲。父亲不发怒他都怕，更何况现在父亲明显已经隐隐有了火气，如果自己敢反对，肯定要被一顿喷。　　他哪里敢去撞这个枪口？　　只能在心里暗怪妻子搅事。　　都说娶妻要娶贤，不然会耽误三代人。看来这江来娣是真的娶错了……这一刻，他心里竟有了悔意。　　　　这不是他想要的女人啊。　　这个女人，真的可以伴自己一生么？　　看堂上父亲在说话、母亲一言不发只一脸崇慕望着父亲……夏国兵内心苦涩。感觉自己这辈子永远不会有这样夫妻恩爱的日子。　　　　江来娣见夏国兵不说话，也是来气，觉得自家男人没用。　　别家男人都爷们，说话做事都冲在前面，哪有夏像国兵这样，遇到事情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她气得重重踩了夏国兵一脚。踩得夏国兵差点痛呼出声。　　　　他回望江来娣，见她正一脸怨恨望着自己，心更凉了，更觉这辈子永远无法拥有如父母般的恩爱。　　　　其实以他的年纪来说，早已过了谈情说爱的阶段，但，却始终向往那一份夫妻之情。如父母一般，融化在每一天的日子里。不用多轰轰烈烈，但却可以温暖一生。　　可惜，江来娣从来没给过他。相反，有的只是索取和怨恨。　　　　江来娣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她此刻只恨丈夫没用，又恨公公霸道专横，那脸上，全是怨恨的恶毒。　　　　夏安看得一哆嗦，打了个颤儿钻进爷爷脖子里：“爷爷，我永远都跟着你。”　　　　“好，好。永远都跟着我。”夏老爷子对着孙女的时候，脸上全是笑意。　　他觉得对着孙女比对着那两个混球舒服多了。　　　　为了让自己能一直舒服，他挥了挥手，如赶苍蝇一般，将那两个让自己心塞的人往外赶：“好了，去吧去吧，去给自己好好收拾收拾，分出去。”　　　　夏国兵和江来娣都知道老头子这次是来真的了，再多说也无益。况且这事本来就是江来娣提的，他们甚至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　　江来娣又顾忌夏老爷子的身份，怕再争下去就是上次一样的场面。她可不想被赶回娘家。　　对比而言，还是分家更能接受吧。起码，分家后自己当家做主，上面没公婆，还是蛮舒服的。多少女人都盼着跟公婆分家呢。只是以后贴娘家的钱就少了。　　不过，还好，她不信夏家老两口会对儿子和孙子真的不管不顾。只要夏老爷子舍不得儿子和孙子，她就能从中抽取好处。　　　　带着这种自信，她还是愿意赌一把。　　　　但，对于老头子的分法，她不满意：“爸，你让我们出哪去？我们自然是还要住在这里的。”　　　　夏老爷子一瞪眼：“都分家了，你还住在这里干啥？”　　　　江来娣噎住，但还是解释：“爸，家里这么大，又不是住不下。再说，我们这一时半会上哪盖房子去？您现在撵我们走，不就是逼我们出去露宿嘛。”　　　　“呵。”夏老爷子冷笑，“家都分了，我家大不大跟你有啥关系？以后我们就是两家人，你家是不是要露宿关我啥事？”　　　　夏安默默为老爷子点赞。　　果然，人生一旦开始熟练运用“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很多事情就好办得多。　　　　夏老爷子这话一出来，别说江来娣，连夏国兵的脸色都变了：“爸，你不能这样……”　　　　“我有啥不能的？两家人不说一家话，难道我还要负担你们一辈子？”　　　　“可是爸，我们……我们现在确实是没办法。现在国家物资各种紧张，哪里能给我盖房子？就算是向队里打盖房报告上去，等排到我这也要排好久了。”　　夏国兵憋红了脸。　　他也觉得现在还赖着父亲是有点丢人。但，出去真的没地方住啊。难道真的带着老婆孩子出去幕天席地？　　　　“那跟我没关系。”　　夏老爷子看自己怂蛋儿子越看越气。　　“该申请申请，该排队排队。没有老子你就不活了么？”　　　　夏国兵被噎住。　　再说不下去。　　只能求救地看向母亲。　　　　夏老太受不了自家儿子那炙热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劝：“还是让孩子先住在家里吧。总不能真的让他们没地方住。”　　其实她自己也是觉得不应该对儿子一家赶尽杀绝的。毕竟那是他们的亲儿子和亲孙子。　　　　夏老爷子冷哼一声：“看在你妈的份上，我再让你们住两天。你们也别给我拖，赶紧去给队里打报告，早点排队早点把房子盖起，别赖在我这。”　　　　“……是，是。”　　夏国兵赶紧点头称是。　　　　“还有。”夏老爷子话锋一转，“既然已经分家了，你们住我的房子就要交租金了。”　　　　“租金？！”江来娣震惊。　　哪有老子向儿子收租金的？　　这老头咋回事？还是不是他亲儿子亲孙子了？　　古话说，“水往下流”，谁不是巴心巴肺为了自己的后代？哪有找自家儿子收租金的道理？　　　　然而，夏老爷子一瞪眼：“咋啦？”　　　　江来娣不敢跟老爷子硬怼，只能望向自己的丈夫。　　　　偏偏夏国兵也是个胆小的，站在那半天不敢说话。　　　　夏老爷子看得来气：“好了，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赶紧去打点泥砖把这家一分两半砌个墙，然后另外开个大门，咱们就算两家了。租金的事我吃点亏，也不收多了，就你们分的粮食的三分之一吧。也算是给这两个孩子的口粮了。”　　夏老爷子真是一刻都不想看到这个废物点心儿子和蠢货儿媳，赶紧简明扼要说清楚，让他们滚蛋。　　　　那两个孩子的口粮？　　两个贱丫头还要什么口粮？　　江来娣本能不服气，但不敢再提这事，毕竟上次夏老爷子可是因为她虐待夏安让她回娘家的。　　　　憋了憋，将这口气咽下去。　　她觉得还是要先争取点实际的利益：“爸，那‘分家’‘分家’，别的东西也应该分吧……”　　　　“分啥？”夏老爷子瞪眼望她。　　　　江来娣强按着颤抖的小心肝儿，鼓起勇气：“我们建新家，总要过日子的，不能空手过去喝西北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