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回到玄机阁的年今夕,目前正在一边努力扒饭,一边跟傅子归吐槽这丧心病狂的一天……当然,段宿那个二货她光是想起来就头疼,随意讲了几句就自动跳过了。 年今夕啃个鸡腿还不忘跟他念叨,咂咂嘴道:“不过那个何小姐,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啊!我打出生以来还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姐姐,前两年没发育好还有点嫩,这两年长开了嘿嘿嘿……哎哎哎,你这孩子,那是什么眼神!” 傅子归面无表情地提醒她:“年姑娘,你是个半仙,不是地痞流氓。并且,我比你大,并不是孩子。” 年今夕翻个白眼,当初叫我娘亲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比我大的事儿啊? “不过说起来,这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受封建思想荼毒严重,实在是忒装了!跟你有的一拼……”年今夕吐出一块鸡骨头,将最后一口肉咽下去,无视他的反驳,“但她要是跟你这块木头疙瘩一样真不生气也就算了,明明嘴都快气歪了,两眼都在朝着我喷火,还跟我讲什么‘无妨’。啧啧,这个脾气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啊。” “太危险了。”傅子归略一沉吟,忽然眉头紧皱,道:“没想到那何姑娘竟也是习武之人,早知如此我便陪你一同前去了。” 年今夕伸着脑袋,半张着嘴,默然半晌,然后目光忧伤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摔得脑子不好使了,还是练武练得脑子不好使了,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身为娘亲的我都将拯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 感谢我吧!我的狗儿砸! …… 翌日,年今夕刻意教人放了个简单的字谜,前一日的声势已经造出来了,现在开始就是慢慢收网的时候了,倒是很快便有人率先答出了谜底,这位中奖的幸运儿,正是蒋侍郎的侧夫人。 按照流程做了简单的问候,年今夕径直从桌下掏出两个好宝贝,冲着眼前这位徐娘半老的女子微微一笑,道:“那么蒋夫人,现在开始今日的占卜,书面形式请摸一,口头咨询请摸二。” 那蒋夫人犹豫着摸了摸那块写了“二”的牌子,似乎感觉手感不错,居然还拿起来观赏了一番,悄声问道:“半仙……这牌子,是用什么木料做的?”她暗道,这半仙用的东西,定然都是些稀奇物什,自己先问个明白,等回去了也想个法子托人弄两块来,供在屋里,送子又辟邪! 兴许是执念太强的缘故,年今夕刚收回那牌子来,还未引神识,却已经陡然听见了她心声,嘴角一抽,得,敢情这厮是把她当送子娘娘了啊…… “桃木做的。”年今夕望见她倒吸一口冷气,稍显愕然的神情,佯装咳嗽了两声,冲她使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其中还带了几分肯定之意,“送子又辟邪。” “真是神了!半仙当真是活神仙哪!”蒋夫人以袖掩唇惊叹道,下意识往后避了避身子,蓦然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消失不见了。 “夫人谬赞,开始吧。”大娘咱们能不能快点,眼瞅着这都要日上三竿了,待会儿我还赶着去云昭轩吃午饭呢,今日的莲子蛋花羹第二份半价,先到先得数量有限啊…… 蒋夫人看她一眼,却忽然深深叹了口气,换了副戚戚然的神情,开始哭诉道:“是这样的,我家老爷他近来流连风月楚馆,被一个小妖精迷了心智,已有三日未曾归家了……” “具体情况我已经知晓了,所以夫人是要问什么?”年今夕深表同情地点了点头,从桌下掏出一方帕子来递给她,顺便打断她接下来滔滔不绝的言说。 看来眼前这个三儿是被一个四儿给三了,真是个天道好轮回哦不……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故事啊。咦?等等,刚刚叠在手帕底下的那张草纸,是昨天她擦桌子用的么? 蒋夫人接过那带有茶香的帕子来,轻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又道:“前几日听管家说起,老爷似乎想纳那女子为妾,我只想问问半仙,那狐狸精日后可真会有了名分?大夫人她如今有子女傍身,可我年轻时无心伤了身子,至今未有子嗣,若那狐狸精真过了门,还不得骑到我头上来……这该当如何是好?” 虽不了解那“狐狸精”是什么样的妖媚女子,又有几分手段,但方才藉由牌子上的气息,便已能瞧见这侧夫人的未来,蒋老爷乃风流之人,纵然此次避过,他日也有莺燕成群,不过,那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了。 年今夕低头略一沉吟,正了脸色道:“夫人莫急,且待我卜算一番。” 说罢,她缓缓阖上了眼眸,一手微微支腮,另一手却伸出指尖来,放在那木牌之上,不消顷刻,面色渐缓,呼吸也逐渐绵长……然后她就开始打起盹儿来。 那蒋夫人却还以为她是元神入定,只揪着帕子紧张兮兮地等了半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惊扰了大仙的推算。 约摸过了两刻钟,年今夕胳膊一歪,猛然睁眼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还瞪着大眼等她回复的蒋夫人,一本正经道:“夫人放心,此女真身确乃一狐狸精,成不了什么气候!待我写一道符,夫人只需悄悄藏于蒋老爷枕下,便有仙人托梦与他,道明真相。” 年今夕捻了张草纸,蘸蘸墨,口中念念有词,下笔如有神助:"He is a bad man,and he doesn't love you." 一气呵成地写完,吹了吹半干的墨,这才递给对方。 蒋夫人喜不自禁地伸手接了过来,装模作样地正反看了两眼,便十分妥帖地将那道鬼画符收好,连声道谢:“多谢,多谢半仙相助。” 末了,眼珠一转,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素花小锦盒来,放在桌上,低声笑道:“我知晓半仙清风道骨,不是那沽名钓誉贪图名利之辈,这是我一点小心意,不算名贵,还请年半仙收下。” “这实在是不妥……”年今夕义正言辞地推辞道,暗中不动声色地瞥一眼,只见里面放了一支上好的妃色玛瑙簪,品色上好,雕饰纹理也精细无比,可不像是她说的那般不算名贵。讲真,太漂亮了,她有点心动…… 蒋夫人蹙眉,将那盒子径直朝她推了推,又笑着劝道:“哎呀,不过是个之前寻来的小玩意儿,有何不妥?我也是图个安心,半仙就切莫推辞了。” “既是夫人好意,那今夕就……”年今夕故作为难的模样,正要伸手,忽然听得屋外传来一声“圣旨到!年今夕接旨!”,吓得她身子一歪,手一抖,立马缩了回来。卧槽,我不拿,不拿了还不行吗! “年半仙……这,好像是要你去接旨啊?”那蒋夫人闻声也是愣了一愣,却见年今夕仍是一脸惊恐地坐在原处,不由得出言提醒道。 年今夕默然半晌,终于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将那盒子塞回她手中,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句:“贪念害人,这礼我不能收,夫人您慢走不送!”然后就含着眼泪一溜烟跑了出去。 妈个叽啊,这年头想要挣个外快,怎么它就这么难! 等那声音异常低沉的总管宣完了圣旨,跪在地上的年今夕已经是冒了一身汗,却还是稍稳了稳心神,伸手接过那道圣旨。 而这些日子突然被捉进宫里陪太子练习御射之术,所以许久没有出场的蔺沧之,赶上今日的狩猎盛会,他实在无心参与便称病跑了回来,奈何刚一回到蔺府,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听说宫里来了人正朝着玄机阁去了,连忙又从蔺府屁颠屁颠地往这边跑过来看热闹了。 一来就瞧见年今夕苍白着小脸跪在地上,已经接了圣旨,眼下正缓缓站起身来,思及前几日在太子殿里的听闻,忽然生出几分于心不忍来,好在前来宣旨的张总管他倒也熟悉,便凑上前去,微笑着问道:“张总管,今日适逢狩猎盛会,现下应当尚未结束,之后还要宴请百官,陛下为何会在此时宣年姑娘入宫?” 那张总管叹了口气,这蔺相的公子出口相询,他也不敢有所隐瞒,愁眉苦脸地凑过脸去小声说道:“唉,今日狩猎时,二皇子突然坠马了!现今仍昏迷不醒人事,太医院的人方才都急急忙忙赶了过去,正在瞧着呢……我也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宣这年姑娘入宫,不过眼下消息还未公开,蔺公子千万莫要外传,否则我怕也是保不住脑袋了……” 那张总管暗自摇了摇头,想起先前陛下一时兴起换了点马册的顺序,却未想到那太子殿下的宝马逾辉,平日里性子温顺,今日却不知怎的突然失控,连一向熟悉马术的二皇子也驾驭不了……兴许是不喜生人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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