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明亮又温暖。    闻谷雨收回目光,将视线移到容鹏煊的身上,日光笼罩在他的身上,说不出的耀眼夺目。    只见他的腰杆挺直得坐着,仿佛一棵小白杨,宽肩窄腰,后背曲线绷得说不出好看性~感。    闻谷雨倚在门旁,没去打扰他。    屋子里静谧的都能听到毛笔在纸上的声音。    最后一个字认真写完后,容鹏煊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他在这位置上,一动不动的坐了这么久,肩膀和腰都酸了。    闻谷雨见他写完后,出声道:“相公。”    容鹏煊扭过头,瞧见是她,站了起来。    “梳头发。”他还记挂着,刚刚本来就要给闻谷雨梳发,闻谷雨说先吃饭,让他先去忙,正好也到了他的功课时间,所以他才去练字。    闻谷雨笑了笑,“嗯。”    容鹏煊走到闻谷雨的面前,伸手牵起闻谷雨的手,他的手白皙修长,却宽大温暖。    闻谷雨虽不喜欢和别人过份亲密,却不排斥容鹏煊的牵手。    容鹏煊这会很高兴,眉目弯弯,拉着闻谷雨走到了床旁梳妆台前的凳子上。    “坐好。”    梳妆台两侧雕着大鹏鸟的木桌,上面有面大铜镜,桌面上放了把木梳。    容鹏煊拾起桌面上的木梳,朝坐在凳子上的闻谷雨说道:“我要开始了。”    闻谷雨浅笑应道:“好。”    铜镜里印着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    闻谷雨的头发很长,容鹏煊左手摸着她的左脑袋上,右手捏着木梳,垂眸认真的给她梳着。    秀发乌黑柔顺,木梳都不需要使力,一滑而下。    容鹏煊将头发都梳起,他那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插~入闻谷雨温热的头皮里,让闻谷雨有些痒。    “太长了。”只听容鹏煊嘟囔道。    闻谷雨没听清,“什么?”    “头发好长。”容鹏煊只会束发,闻谷雨的头发及腰,他梳上去后,有些难以把握,不免有些泄气。    闻谷雨从镜子里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只见他抿着薄唇,漂亮的眼睛里染上了些郁闷,手去握着那长发不肯松手。    “要不——”    还不等闻谷雨说,就见容鹏煊右手放下木梳,拾起桌子上的头绳,然后开始在闻谷雨的头发上缠绕。    好在他的动作一直很耐心温柔,不会让闻谷雨有任何不适,手指灵活的穿~插~在头发中,指腹时不时触碰到闻谷雨的头皮。    片刻后,只听容鹏煊道:“好了。”    语气都染上了一丝轻快。    “好看吗?”    闻谷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头发尽数束起,因为过于长,被容鹏煊束成了一个花苞,圆鼓鼓的在头顶正中,这与容氏说的新妇发髻分明八竿子打不着,不过她在镜子看到了容鹏煊笑眯眯的眼睛。    “好看,相公真棒。”    果然,容鹏煊听到夸赞后,笑的更加甜了。    容家村的习俗是嫁娶第一天,新妇要留在家里,哪也不去,第二天要到男方亲戚那边走动,第三天新妇带着夫君回门。    今日闻谷雨哪也不能去,留在家里,容老大去了县里,约摸到傍晚才能回来,容氏去串门了,屋里只剩下容鹏煊与闻谷雨,他两人话都少。    容氏跟容老三的婆娘话拉了半日才回来,容老三的婆娘,巧娘那张嘴最会说话,是个人精,跟抹了蜜似,每回容氏与她说完话都心情特别好,是以容氏平日里最喜欢去她家串门,有什么好吃的,也都喜欢给她家送去,容老大家这边亲戚,容氏最看得顺眼的就数容老三家。    容氏此时脚步轻快,刚踏进院子就见容鹏煊和闻谷雨围在猪圈旁。    “做什么呢?”    容鹏煊与闻谷雨听到她的声音,一同扭头。    容鹏煊的眉目间都染上了焦灼,“娘,小花生病了。”    刚刚他本来要领着闻谷雨转转家里的房屋,刚到院子时就听到小花的哼哧声,走了过来,便瞧它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嘴巴不听的发出哼哧的声音,身上的花色都比平时暗淡了些。    容氏一听,赶紧走了过去,语气有些急:“怎么回事?”    闻谷雨主动侧到一旁,给她让了位置。    小花此时闭着眼睛,容氏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容鹏煊有些伤心道:“小花,难受。”    闻谷雨见他神色有些暗淡,便走到他身旁。    容鹏煊朝她重复道:“它很难受。”    闻谷雨顺着它的话说道:“嗯。难受。”    容氏这边已经打开了圈门,走了进去,中午倒在槽里的饭,小花一口也没吃,还是满着的。    容氏也有些焦急,见小花翻着肚皮,不挺的哼哧,可以听出声音里的痛苦,眼睛半眯着,眼角还有一滴泪花,说不出的可怜。    容氏道:“这可如何是好?”    闻谷雨也走了进去,半蹲下瞧了瞧小花的蹄子,见无任何症状,便起了身。    容氏注意她这个动作,瞧她。    闻谷雨倒是了解些口蹄疫的症状,见小花突然倒地不起,想看看是不是这原因,此时见容氏看她,便出声问道:“娘,村里可有兽医?”    容氏摇了摇头。    这十里八村的,大夫都很少,村里人若是生了病,有的都没钱去瞧病,别说给畜生看病了,上哪去找兽医?    闻谷雨想了想,又道:“那可有屠户?”    容氏不解道:“要屠户做甚?”    闻谷雨解释道:“屠户每日里都与这些家畜打交道,儿媳觉得他们可能会知道些原因。”    她瞧着地上有些虚弱的小花,蹄子上好好的,且体温也不高,这到底是怎么了?    “村口王屠户也不知道他今日在家不在。”容氏觉得她这话在理,忙道。    可她一个妇人,去村口王屠户家也不像话,若是王屠户家有妻,倒也不会惹出闲话,可王屠户三十几岁还未娶亲。    闻谷雨见容氏有些迟疑,“不方便吗?”    容氏拧着眉,急道:“王屠户家就他一人,我一个妇人哪能去请,被其他村人瞧去了,反倒平白惹了闲言碎语。”    闻谷雨也清楚,这边的情况,容氏的考虑也正常,容氏不能去请,她就更不能。    她将视线移到了容鹏煊的身上,“不如让相公去请?”    “这……”容氏更加迟疑了。    容鹏煊平日里很少出门,他哪会与人打交道,偶尔会随着容老大去地里转转,那也是容老大陪在身边。    容氏当然不放心。    容氏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小花,狠心道:“还是等煊儿他爹回来再说吧。”    闻谷雨见她这样,没言语。    容鹏煊被她保护的太好了,实际上也不好,不过她也没继续插~手,实际上今日小花突然出了这样的事,闻谷雨都能预料,容氏估计又将这判到她身上。    闻谷雨的想法是正确的,容氏此时瞧着闻谷雨,心里想的是巧娘说的真没错,果然是个扫把星,刚嫁过来第一天,身体强壮的平日里一点毛病都没有的小花就病倒了。    容鹏煊在一旁手足无措,眼睁睁的看着小花哼哧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平日里能溢出繁星的眼睛,此时布满了焦急,浓密的睫毛不挺的扑棱着,看向闻谷雨。    闻谷雨抓起他的手,安抚道:“不急不急。”    容氏知道容鹏煊喜爱小花,但是若让容鹏煊出门去请王屠户,她断然不会。    此时天色也渐暗了,容老大也该快回来了,容氏狠了狠心,假装没看见容鹏煊眉目间的焦灼。    “煊儿他爹也该回来了,跑了一天,该是饿了,我先去弄点饭,煊儿你也别着急,先在这院子里守着,我瞧小花也无大碍,还有力气扑动着,等你爹回来就好了,煊儿乖。”    容鹏煊听了容氏的话,皱了皱眉,赌气道:“小花,难受,我不吃饭。”    容氏听了容鹏煊这话,剜了一眼闻谷雨,有些埋怨她,嫁过来就没安生过。    闻谷雨根本不在意她的眼光,依然淡定自若的站在一旁,左手握着容鹏煊的手,右手轻拍在他的手背上,安抚他的情绪。    “煊儿乖,小花想来是饿了,才这么难受的,我这就去做饭,你在这等着,你爹过会就回来了。”    闻谷雨见她就跟哄小孩似,没做声。    容氏去厨房后,容鹏煊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小花,又看了看槽里满满的猪食,小声的说道:“它不饿。”    容氏只以为容鹏煊傻傻的,对待他依然还是哄孩子的做派,可容鹏煊到底不是真傻,他只是有着一颗纯净的心而已。    闻谷雨轻声道:“我们来看看小花到底哪里疼好不好?”    容鹏煊点了点头,随着闻谷雨一起蹲在小花的身旁。    小花此时已经不哼哧了,躺在地上肚子抖动着,眼睛半眯着。    闻谷雨用手指挑起小花的眼睛,然后又摸了摸小花那温热的肚皮,容鹏煊在一旁乖巧的看着。    这会小花身上体温很高,有些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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