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许星晚捧着刚送上来的草莓奶昔，吸了两口。　　事已至此，肖让不想面对现实也不行。他把苏曜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然后万分不爽地对许星晚说：“你今天这个鬼样子都是因为他？”　　肖让讲话素来不好听，许星晚想反正都说开了，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只是一听他提起这茬，突然就悲从中来。　　“告白……”　　她一开口，就啪嗒掉了两滴泪，吓坏了肖让。　　“卧槽！卧槽！卧槽！你别哭啊！”　　肖让手忙脚乱的给她递纸巾，许星晚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在这瞬间爆发。她把头垂得低低的，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像个孩子似的说：“我都还没告白，就失恋了。”　　肖让心想：这有啥，我告了白不也照样失恋。　　他拿纸巾在许星晚脸上抹了抹，给她擦眼泪。许星晚越想越伤心，抽噎着道：“他还说我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瞎。”　　“可是沈鹿鸣和初初也这么说……”许星晚的自信已经被打击得七零八落，说出的话也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他喜欢的是梁诗尔那样的呜……我本来连怎么告白都想好了！”　　肖让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自己的神志也被她搅乱了。他一会想安慰她“你交的是哪门子朋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会又反应过来这立场不对了啊，他管苏曜在她和梁诗尔之间喜欢哪一个？　　“听我的，这白你千万别告。”肖让火速摆正立场，循循善诱道。　　许星晚泪眼婆娑地问：“为什么？”　　“看我还不知道吗，我跟你告白后，你是怎么对我的？”　　许星晚认真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她突然觉得有点愧对肖让，于是抽了抽鼻子，老实巴交地对他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肖让嘴角一抽：“我谢谢你啊！”　　经过肖让的这番“劝导”，许星晚也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去跟苏曜告白。毕竟苏曜现在就已经这么嫌弃她了，如果再知道自己喜欢她，岂不是会像她躲肖让一样躲着她？　　许星晚赶紧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她要忍着。　　因为他们是午休时间出来的，临近上课时，肖让把她送了回去。但是他没有送到一班门口，上了楼道就准备分道扬镳了。　　肖让跟她告别：“你自己进去吧，不然被你们班的人看见我，又要不消停了。”　　许星晚点头，可是走了几步后，她突然回过头来，喊住了肖让。　　“今天谢谢你。”她说。　　　　苏曜已经三天没来上晚自习了。　　沈鹿鸣收到他的短信时，晚自习仅仅过去了一半。他告诉了许星晚一声，然后就拿着手机出去了。　　苏曜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学生在接连上了八节课后晚上居然还要进行晚自习。一天十几个小时都要坐在教室里，这简直就像监狱。许星晚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坐不住？每天十几个小时的课程对她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她也不觉得学习有多枯燥。而且不管是她，还是一班的其他同学，从小接收到的观念就是以学习为先，学习是第一位的。　　最初在许星晚和沈鹿鸣的劝导下，苏曜还坚持了几天。可是很快，他就坚持不住了。一班所在的这栋教学楼本身就最靠近学校围墙，从女厕所外面那条路往前走一点，是最好翻墙的。因为那是个校园死角，晚上上厕所的人本来就不多，那一块更加偏僻。而且墙外还是个正在施工的工地，没人会注意到隔壁学校翻出了个人来。　　沈鹿鸣为此还吐槽过苏曜：“你从女厕所附近翻墙，就不怕哪天回来的时候被人看见当成变态？”　　好吧，苏曜当然连变态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也不当回事。　　要不是梁引书对一班的学生向来都很信任，晚自习除了结束时会进来露个面，中途从不巡岗，苏玉柳肯定又会被叫进教导办公室喝茶。　　沈鹿鸣去的时间有点久了，许星晚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不免觉得奇怪。她桌上的试卷早已写完，晚自习也即将结束。许星晚不知道沈鹿鸣被苏曜叫去干嘛，只好从桌洞里掏出手机悄悄给沈鹿鸣发了条短信。几分钟过去后，她没有收到沈鹿鸣的回复，却接到了苏曜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许星晚下意识握紧了手机。她装作想上厕所的样子，跑出教室接通了电话。　　苏曜开口就问：“沈鹿鸣在哪里？”　　“啊？”　　没头没尾的，许星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他的声音还有些急切。她疑惑地向苏曜问了下情况，才知道他今天又跑出去上网。然后在网吧门口遇到一个小女孩向他问路，苏曜哪里知道她说的地方。看天色渐晚，对方又是一个身高不及他腰部的小奶娃，长得水灵灵的。他难得善心大发叫了个出租想把小女孩送回去，小女孩可怜巴巴地说：“我没钱。”　　苏曜淡定地告诉她：“哦，我也没钱。”　　司机从前座投来置疑的目光，苏曜没有瞧见，掏出手机问小女孩：“知不知道你爸妈电话？打一个。”　　他口袋里那点钱也就够上个网，以至于当小女孩父母的电话接连无人接听后，司机果断踩下刹车，将他们丢在了马路边上。于是苏曜口袋里那点上网费都没保住，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他和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刚刚怎么不说还没到你要去的地方？”　　竟然就这么傻乎乎地被赶下了车。　　许星晚总算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顿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说：“你让沈鹿鸣去接你？”　　“有问题？”　　完了！　　许星晚捂脸说：“他当然到不了。”　　苏曜不明所以。　　许星晚一字一句地道：“他、不、认、路、啊。”　　　　沈鹿鸣是个路痴，这事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可偏偏苏曜不知道。要是等沈鹿鸣去接他，他明早都别想回来了。　　许星晚挂完电话，第一件事不是去接苏曜。而是翻出自己的手机通讯录，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那边过了一会才接通。　　“星晚啊，你们现在不是在晚自习吗，找我什么事？”　　对方的声音温润祥和，许星晚开口喊道：“沈叔叔……”　　　　沈肖收起手机，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他外，还有梁引书和地理老师张乔。张乔见他回来，笑着打趣道：“肖帅，谁的电话还非得到外面去听？有情况啊你。”　　“这你都能看出来。”沈肖说：“看来我中了彩票的事是瞒不过去了。”　　张乔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哟，中彩票了！多少钱呐？”　　沈肖微笑着伸出五根手指。“五块。”　　“切。”　　打发了张乔，沈肖走到梁引书座位前，推了推眼镜道：“梁老师，你们班沈鹿鸣和苏曜我借一下。”　　梁引书纳闷：“现在？”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晚自习这都要结束了。　　“这不改完了昨天的模拟考卷，苏曜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看他跟我家那小子玩得挺好的，想着找他两谈谈，能帮忙补补就帮忙补补。不然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沈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梁引书想了想道：“行吧，那你聊完赶紧给我把人送回来，孩子太晚回去不安全。”　　沈肖说：“你放心。我亲自把这两小子送回去。”　　　　许星晚晚自习一结束，就打车赶到了苏曜所在的地方。　　司机在等最后一个红绿灯调头，她坐在后座，隔着车窗看见马路对面的苏耀，还有他身边的小女孩。苏曜的校服罩在小女孩身上，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他从烟盒里取了一支烟夹在手里，又开始掏打火机。接着动作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什么。他低头看了小女孩一眼，然后又把手上的烟放了回去。　　绿灯亮起，车子在苏曜附近停下。　　许星晚下车后才知道小女孩的父母后来给苏曜回了电话，此刻也正在往这边赶来。送走小女孩后，她和苏曜又打了辆车回家，　　狭窄的车厢，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许星晚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明明想要看他，可又不敢转头，只能用余光悄悄地向身旁瞥去。　　突然很想问他，他是不是真的只喜欢梁诗尔那种漂亮爽快的女生啊？　　可是几次张了张嘴，最后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苏曜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你想说什么？”　　许星晚吓了一跳，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是不是喜欢梁诗尔那种类型的女孩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苏曜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喜欢我吗？”　　许星晚觉得自己呼吸都放轻了，吓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搁，生怕他看出些什么来。　　“我，我就随便问问。”她眼神闪烁。　　是啊，我喜欢你啊。　　怕他不信，她又补了一句：“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　　可是你不能看出来。　　“我，我比较喜欢成绩好的。”　　我怕你会因此躲我。　　“是吗……”他拖长音调，意味深长。　　过了好一会，都没人说话。许星晚苦恼着该用什么样的话题打破一下此刻过于安静的氛围，也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啊，对了。”　　她终于想起一件能够被提起的事。　　“今天的晚自习是沈叔叔帮忙善的后。”　　“所以呢？”　　“所以……”　　所以他和沈鹿鸣没有被梁老师逮住；所以沈叔叔此刻人就坐在苏家大厅里，等着他们回去给他一个解释；所以姑姑和姑父也会无可避免的知道这件事……毕竟是他们做错事情在先，挨一顿教育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苏曜全然不在乎，他只关心：“沈鹿鸣人呢？”　　“现在吗？”许星晚说：“跟沈叔叔在一起。”　　苏曜一下车，就大步流星的朝家里走去，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　　许星晚在他身后问：“你走那么快干嘛？”　　“去弄死沈鹿鸣。”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