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床推开,下面是一个幽深的洞口,有着陡峭的台阶,钟衍有点儿可惜自己不会老爹拿一手搓火的本事。也没犹豫摸着墙顺着台阶往下走。

黑山为了防止下面有埋伏,示意他走在前面,让钟衍在后面跟着,二人在这个不大的洞**摸索着前进。

走不多时,前面拐角处好似有微微的光,或许是脚步声惊到了里面的人,只听一声嘶哑的声音:“师兄,你又来看望师弟了?”

此时钟衍那还听不出这是韩师的声音,抢身上前跪下磕了个头:“韩师,徒儿来晚了!”

“阿衍,怎地是你?”韩非被惊到了,“可是李斯胁迫于你?”

钟衍这才抬起头来,不由得发出一丝惊呼,“韩师,怎至于斯?”

黑山听到了钟衍的惊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快步走过拐角,却见一个男人被天星锁穿了琵琶骨吊了起来,浑身血迹斑斑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钟衍扑在韩非身下,不知如何是好,穿透韩师琵琶骨的东西他不认识,而且看韩师背后的墙上开了一个小洞,内有星光射在锁链上,看着韩师甚是痛苦。

“韩师,如何救你,黑山,黑山,如何把这链子弄下来,如何救韩师,黑山先生你快想想办法。”钟衍哭了出来。

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即使是穿越了变成十六岁的贵族公子又怎么样,在自己的家人受苦的时候,没有任何办法的他手足无措,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为亲人解除痛苦,唯一求助的只有黑山先生。

“公子,黑山也没有办法,这天星锁是法家最毒辣的刑具之一,而且,就算人死,也解不开。”黑山看到公子这个样也是心疼,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韩师,”钟衍哭的涕泗横流,韩非那张藏在灰白头发下血迹斑斑的脸挤出一丝微笑:“痴儿,何必如此,此是吾命,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莫做这小女儿姿态!”

钟衍抹了抹眼泪,站到韩非身下把韩非的身子顶了起来,天星锁对韩非的撕扯之力果然减小了一部分。

“阿衍,你怎地在此?”韩非看着弟子的动作,眼睛也是有些泛酸,早遇到阿衍该多好,天使我师徒无长缘!

钟衍抹了眼泪,就把自从那天联系不到韩非后发生的事儿简略的说了一遍。其中韩非多有皱眉之处,但还是没打断,等到钟衍说完了。

韩非才看向黑山,“这位先生,阿衍的法刀是在您的紫府里吧。”

看着身处此等痛处仍能面不改色的韩非,黑山也是多了几分敬意,拱手回道:“确是在某紫府之内,不过现在只是每日吸一缕气血,不妨事的,先生。”

韩非苦笑:“却没成想有这等变故,阿衍你父亲也太是胡闹,一介兵家大将,居然不知法刀乃是自身精气神合一之物,岂能寄存于他人之处?”

钟衍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尽量把身子挺直,让韩师再轻松一些,感受到弟子的善意,韩非笑了笑,转而慨叹,“这就是我韩非的命啊!”

“黑山先生你且过来,阿衍你且和黑山先生去站在一起。”看着弟子不想动,韩非佯怒:“莫不是不听师言?”钟衍只得依言站了过去。

韩非看着弟子,颇为欣慰,自己一声恃才傲物,得罪了太多的人,临死之前能有此弟子,当真不枉此生。

“阿衍,你且磕三个头与我,自此后,你便是我韩非唯一的弟子,儒圣荀子的唯一徒孙。”韩非严肃的望着钟衍。

钟衍依言,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等到钟衍站起来,韩非道:“黑山先生,且先点住阿衍的穴道,我怕他一会儿接受不得。”黑山瞬间出手点住钟衍的穴道,他已经猜到韩非要做什么。

“黑山先生,且从韩非腰带拿出那枚束发的簪子,阿衍这是为师给你的成人礼,也是你见你师祖时的信物,莫要丢了,黑山先生且帮忙收着。”韩非微微笑着道。

“痴儿,莫哭,先生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只不过或早或晚罢了,今日你送先生最后一程,先生心满意足,觉得此生无憾!”韩非的眼角也是有些湿润。看着被点出穴道口不能言只是流泪的钟衍,韩非轻轻的安慰。

“阿衍,如狱之后便是在丹田化印,为师把这一生的传承都封到为师的印里,待会把你的法刀从黑山先生的体内引出来后,为师便把印取出来放在你的体内镇压你法刀的锋芒,莫要抗拒,你若是抗拒了,便坏了为师的苦心,不想让为师生气你就眨眨眼。”韩非看着自己的徒儿。

钟衍只是哭,闭上眼睛也无法关闭泪水,也抑制不住泪水,他知道韩师要离开他了,他要是今夜不来的话,可能韩师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这个自以为是的蠢材怎么就能确定李斯一定要伤害韩师,是他这个自以为是的蠢材害了韩师!

“黑山先生,麻烦你以后照顾阿衍了,另外对钟钰将军说一声,韩非很抱歉没能亲自上门拜访,不过阿衍很乖,我这个做老师的很满意,替我谢谢他。”韩非看着紧闭双眼的弟子,转头对黑山嘱咐。

黑山也想哭,这师徒二人情义至斯,为人感动,便是千难万难也要为韩非先生办到,何况是这等小事?

黑山嘶哑道:“先生放心,黑山必定办到,公子我也会好好照顾,若有人想伤害公子,且先踏过黑山的身体!”

韩非笑着点头,复又凝声道:“黑山先生准备好,我要施法了。”

说罢,不顾天星锁带来的痛苦,韩非强行提起左手,凝法力于指尖,借用咸阳城中游离的一丝气运,凝剑指于黑山紫府前,以法力气运为饵,钓出了那一抹血色流光。

看到那一抹血色流光,韩非哈哈大笑:“我之传承后继有人矣,不枉此生,不枉此生!”随即一指封入钟衍眉心,钟衍只觉得自家眉心这才变的完整,浑身好似感受得到这座城中律法对于人身的束缚!

“阿衍,凝神,切莫抵抗!”韩非沉声,成与不成,全看这一步的了。

黑山只见韩非左手又凝剑指,直冲他自个儿丹田去,竟是从那丹田中生生讲那法印划出来!

只不过钟衍在凝神,且眼睛早就哭的略肿,根本没看到,韩非示意黑山莫要做声,又掐了数十道黑山看不懂的法诀,将那幽深黑沉的法印打入钟衍眉心,试图镇压那绯红的血色。

在那一瞬间,韩非的血气生命波动几乎降到了零点,黑山赶紧上前渡了一股灵力过去。韩非艰难的微笑表示对黑山的感谢。

钟衍只觉得自己的“狱”空间一开始充斥的血红,后来一方宛如黑水的黑印挤了进来压制血红,钟衍知道那是韩非的印,自己不能浪费先生的苦心,就帮着黑印压制血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达到了平衡。

钟衍睁开眼睛,看着韩非风烛残年的样子,真的是恨死自己了。

“黑山先生,带着阿衍走吧,李斯快要回来了,我本是将死之人,苟活今日已是满足,快走吧,快走吧。”被天星锁吊着,韩非现在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低沉的在哪里念叨,催促着,生怕自己的徒儿深陷危险之中。

黑山不忍心再看下去,抱住钟衍,转身行了个礼,“先生保重。”施展开天人万象诀遮掩着离开。

钟衍在心中疯狂的喊着:“黑山,放下我,放下我,黑山先生求你放下我,我要去看看韩师,我要去看看韩师啊。”

察觉到肩膀上的泪水越来越多,黑山忍住情绪,展开功法,像一只大鸟一样离去。

此时的密室内,韩非在心里默念了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句:阿衍,我们来生再做师徒,师父下辈子一定先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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