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选择离开了高能所。
我再也无法忍受被当做棋子摆布的日子了。这世界上,只有充当工具的人和利用工具的人。什么伯乐与千里马?千里马,说到底不就是一匹马吗?
我永远没法从这些人那里获得真正的帮助与认同。既然如此,那便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卖掉了北京的房子,又带着这些年来积攒的数千万资产离开了北京。
资金的离岸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幸好这世界上还有些运作国际资金的法外之地。我用这笔钱在南印度洋购买了一座岛屿,在那里,我花钱盖起了一栋研究所,一栋专属于我的研究所。
这是我的王国,一切唯从我的意志。
高效光伏矩阵为日常用电提供了支持;全自动的生态农牧场和净水循环系统满足了我的饮食需求;覆盖全球的通讯网络让我得以通过互联网连接世界;特种冶金装置使我得以开采岛上的矿藏资源。
我觉得我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鲁滨逊,只不过,我的生存境遇要比那位求生达人好得太多。
通过某些特殊途径,我购得了一套民用小型核反应炉以及全套的研究设备。这些东西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钱。但我不在乎,在把一切搞明白之前,我并不打算返回人类社会。而在这里,钱毫无用处。
至于诗宁,我亲爱的女儿。我把她留在了北京,留在了我爸妈那里。她不应该和我一同忍受孤独,她理应享受正常的生活,享受我曾经相信的生活与诗意。
我告诉她,爸爸要调到外地工作了,那是一个很远很荒凉的地方,可能有几年无法见面了。分别的时候,诗宁没有哭,她很坚强,包容于温柔中的坚强。
就像……她的妈妈那样。
等着我,诗宁,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带着你的妈妈一起。
岛屿研究所建设完毕后,我便独自开始了研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彻底摆脱了束缚的缘故,我的思路从未像现在这般明了。许多未解的疑惑与难题变得通顺起来。
我开始重新整理先前所做的理论工作,将混乱的架构推翻、重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重新来过,宛若涅槃重生。
这一切终于获得了回报,约摸半年后,在一次对撞实验中,以太所返回的信号发生了些许的变化。通过对高频参考信号源的测量,我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时间,确确实实的发生了逆流。
尽管只是几皮秒(一皮秒等于一万亿之分一秒)的逆转,但这极为短暂的一瞬却让我抓住了所有希望。
那次实验之后,我将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研究之中。随着研究的深入,世界与时间的真相也逐渐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世界的运行与时间的流动,我将这一切概括为了“存档模型”。
所谓存档,一共有两种形式,世界存档和个体存档。
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知识、每个人的外貌、太平洋上的一阵海风……所有的事情都被记录在一份存档中,这便是世界存档。早在古典时代的哲学体系中,人们就曾提到过一种类似的概念,名为“阿卡夏记录”。
每经过一个极短的时间——比皮秒要短更多,存档便会发生一次呈递,我将其称之为“备份”。通过备份,存档会记录下一个时间截点上的数据,在这个过程中,上一级和下一级存档形成一条马尔可夫链,世界的信息便完成了一次呈递。这些接连不断的呈递,便构成了我们对于时间的感知。而无数不同的世界不断进行着备份,就形成了多世界的状态。不同世界的备份又以更加复杂的关系相互影响着。
除此之外,在每一个世界存档中,还包含着大量的个体存档。
关于个体存档,我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只有生命体才具有个体存档。个体存档也会进行备份,并随着世界存档将信息不断传递下去。
我仅仅能够作出猜测:或许个体存档记录的是个体在下一个时刻可能做出的举动,而不同个体的举动会相互关联,在下一级世界存档中导致不同的结果。但这也仅仅是猜测罢了。
以此看来,世界的运行方式与计算机原理竟如此相似。只不过,这种存档的规模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实在无法用人类的度量方式来认知。其上限甚至可能已经接近了葛立恒数。而葛立恒数之外的任何事物,对于人类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有时候,我不禁在想……
不,不可能。我现在不应该想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这世界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理论问题既已解决。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早完成时间机器的原型。
我就要来接你了,阿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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