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悠悠扬起,一队舞姬鱼贯而入。秦伊望着晏晏笑谈的众人,竟觉得有些不大真实,这寿宴看似歌舞升平,实则暗流涌动,各怀心思。她爹常说深宅大院是非多,这么看来一点不假。
不过,这与她又有何干呢?今朝有肉今朝欢,莫待明朝没肉吃,先吃饱再说!这么一想,索性直接上手抓起一只鸡腿,藏到幕篱里大快朵颐起来,一边感慨这相府的伙食就是不一般,寻常人家就是过节也没有这么丰富的菜肴!
她记得当年随她爹浪迹天涯时,她爹说要为她补过生日,日子就定在他们最初相遇的那日,九月初六。她爹用仅剩的几个铜钱买了半只烧鸡和一壶菊花酿,二人大吃了一顿,而后喝了三天稀粥,肠子都喝细了。随后的这些年中,他们在闽西的大山中迷了路,靠野菜充饥撑了四日才走出来。他们到了南海郡的海边,她爹随当地渔民出海,亲自打鱼为她做汤.....他们在邵陵郡救了一位猎户重病的老母,那猎户赠了他们一只烤野兔,喷香的野味至今难忘。他们终于攒了些钱,在新野郡最好的酒楼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她爹还专门为她做了一碗面。
这几年,他们走南闯北,跋山涉水,时常有挨饿受冻的时候,但她从不抱怨,因为只要与她爹在一起,心里总是踏实的。但如今,看着何府的富丽生活,她忽然有了个念头,她的要求不高,如果他们能有一处土坯瓦房,带个小院儿,屋前一片池塘,屋后一片菜地,半年时间外出游历行医,半年时间居家安定度日,那日子该有多惬意啊。一时想得兴奋,随手将鸡骨头从纱幕间扔了出来,只听“咚”的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子钰和子灏兄弟俩着实吓了一跳,一时怔愣地望着那从天而降的鸡骨头。忽然间,又见一只沾满油渍的手从白色的幕篱中伸了出来,飞快地抓起一只鸡腿,又飞快地缩了回去,二人这才恍然大悟,相视一笑。
秦伊心里却想着,也不知这酥骨鸡是如何做法,肉质嫩滑,骨脆酥香,唇齿间回味无限。正啃得带劲儿,忽听“啊”的一声惨叫,下一瞬,又听“轰”的一声,伴着叮叮咣咣一阵碎响。
乐声戛然而止,满座皆惊。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慕王的席位已是桌翻碟碎,一片狼藉,刘巍正护着慕王惊慌后退,而慕王正痛苦地用右手捂着左胸,鲜红的血色顺着指缝流淌而出。就在他们的前方,场地的正中,一个家仆打扮的刺客正手持匕首,那匕首上鲜血赫然,如同那刺客血红的双目,弥漫着腾腾的杀气。
太子的随身侍卫早已拔刀跳出,将太子护在了身后。子钰也拉着秦伊与子灏退后了几步,尹风则紧紧护卫在三人身侧。
何老尚书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何府刺杀慕王!来人!给我活捉了他!”
话音刚落,却听刺客大呼一声“奸贼,拿命来!”只见那刺客身影一晃,如一只迅捷的猎鹰,瞬间便扑到了慕王面前!那血染的匕首寒光一闪,带着凌厉的破空之风,直奔慕王的心脏位置,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慕王与刘巍一时不及反应,愣在当场。这一刀下去,直插心脏,必是当场毙命,气绝身亡!
“父亲小心!”
斜刺里一只飞盘袭过,宁翼坤及时出手,虽被那刺客避了开来,但也延缓了些许攻势。慕王趁机一个闪身,堪堪避开那当胸一刺。尹风趁机飞身扑上,刺客转身应对,但只拆得几招,刺客便一拳击在尹风胸前,力道之大,竟将尹风震得飞了起来,狠狠地砸落在一旁的桌子上。顿时,桌裂碗碎,尹风喷出一口血来,被秦伊和子钰扶到一旁,秦伊从腰间荷包中摸出一粒跌打药丸,当即喂他吞了下去。
刺客解决了尹风,立即调转刀向,向慕王逼了过去。宁翼坤见刺客咬紧父亲不放,便合身扑了上来,不过两招,就被刺客一脚踹飞,跌落在太子的席位前。他捂着胸口,爬将不起,回头向太子看了看,以眼神恳求太子出手相救。太子却冷哼了一声,状若未见,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打量着眼前的战局。只见那刺客紧紧相逼,慕王却是勉力应对。
这时,尚书府的护院和慕王的侍卫匆匆赶到,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其实他们的速度并不慢,只是那刺客身手迅捷,短短瞬间便伤了慕王、尹风与宁翼坤三人。不等侍卫们奔至场中,刺客又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在慕王的左肩划出一道血口,再要持刀刺去时,却被一柄长刀拦了下来。
那手持长刀的侍卫统领,黑髯虬须,目似牛瞳,一身铠甲银银闪亮。他一手扶着慕王,急声道:“于烈来迟,大王如何?”
“死不了!”慕王喘着粗气,脸色阴沉,眼中带着凶残之色,“不要杀他,留活口,我倒要看看他幕后指使究竟是何人!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于烈大喝一声“好”,长刀一抖,向刺客冲去。这时,宁翼坤已被人扶了起来,见父亲得救,松了口气,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子。太子继续恍若未见,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的神色。
那于烈身形高大威猛,又占兵器之利,但那刺客身形如魅,招数灵巧,两人缠斗了一会儿,竟难分上下。
只听于烈喝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刺客厉声回道:“冤魂亡灵,来向奸贼索命!”
慕王盯着那刺客手中的匕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是叛党余孽!”
刺客一听“叛党余孽”四个字,似乎被戳中了痛处,只见他目眦欲裂,浑身颤抖,激动地吼道:“奸贼,你陷害忠良,连妇孺都不放过!今日,我誓要取你狗命!”此时,那刺客被仇恨所扰,冲动之下理智丧失,只想拼着一命也要杀了慕王,一时不再顾及于烈,竟直奔慕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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