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欢宴,那日苏原本邀请了她的妹妹琪琪格和妹夫吉日嘎拉一家,但他们却并没有出现,那日苏便预感事情不妙。果然,今天一早他就接到妹妹的电话,说孩子的病已极危重。

那日苏和妻子由来疼爱他们的小外甥女,便急匆匆飞奔而去,想要再见一见那个可怜的孩子。

一样宽敞的蒙古包,一样真诚的欢迎,可是余非烟分明能感觉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愁云。

男人们聚在一起谈论着孩子的病情,每一个人的眉头都拧得不能再拧,那日苏的妻子则在一旁柔声安慰着泪流成河的琪琪格。

余非烟的视线穿过所有人在帐篷东侧一张小床上搜索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生命。她小小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余非烟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一只小手搭在枕畔。原本这个年龄的孩子小手都应该是粉粉的、肉肉的,而那只小手却干枯得像一棵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枯萎的小树。

“她才三岁啊!”孩子妈妈已经哭得几乎要昏过去,孩子的爸爸吉日嘎拉也走过来安慰妻子,他眼里布满血丝,额头和双眉紧紧凝结在一起,他的悲痛一点也不比妻子少。

“天神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有什么罪过,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孩子的妈妈双膝跪地向上天苦苦哀告,凄苦之声令帐内所有人都不忍耳闻。

余非烟的心已快被这种巨大的哀痛撕成碎片。她从未尝过人世间亲情的滋味,而今日亲眼见到这至亲骨肉生离死别的凄惨一幕,心中自然无限酸楚。

“妈妈,你怎么了?”小女孩儿从昏昏睡梦中醒转,坐起身来。余非烟只看了一眼,便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旋即又是无比心疼。原来这个小姑娘患的是视网膜母细胞瘤,她的左眼已经被摘除,用布蒙着,只剩右眼,即使这仅存的右眼也显然失明——肿瘤早已挤着眼球突出眼眶。

只是刚刚一瞬间,她便准确分析了这个孩子的所有数据,预测出她的死亡时间就在今夜十二点三十一分!

她才不过三岁,一朵小花才刚刚伸展开第一片嫩芽便惨遭霜欺雪打!这世界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

她一时万箭穿心!

“妈妈,你是不是又伤心了,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我只要多唱歌,就能早点看到太阳、月亮和星星了!”孩子听见妈妈嚎啕大哭的的声音,便要变着法子来安慰她,只是她稚嫩的话语令母亲和周遭所有人都更加悲痛。琪琪格将孩子紧紧抱在自己怀中,努力想要记住孩子身上最后的温暖,她不敢哭出声,用尽全身力气来控制自己,只任由面上的泪水淌成一条小河……

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行将走到尽头,拍着小手欢快地唱起来“妈妈,太阳出来月亮去哪里了?……”

这奶声奶气的歌喉此时此刻竟如此宛转动人,余非烟听在耳中却如一根根甜蜜的针刺在心头,顷刻间便鲜血淋漓。她再也听不下去,疾步冲出帐外,奔到蒙古包十米开外的小丘上,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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