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眠的病情突然加重,别院传来消息时,扶嬴刚刚从校场回来。

接到消息后,直接又坐了马车,由雀芜陪着赶去了城外。

深夜,桑眠的病情才稍稍稳定,虚弱地躺在榻里。

扶嬴端了药,过来坐到他身边。

半晌好不容易咽下了一口,却又呛咳出一半。

她取来手帕为他擦拭掉嘴角的药汁,又顺手掖了掖被角。

“桓姐姐……”

桑眠艰难地睁开眼睛,明明橙黄的烛光却映着他的脸如纸一般惨白。

“何事?”

她凑近了上身,想听清他说的话。

“我这病时好时坏,拖累姐姐了……”

“勿多言,好生养病。”

她轻轻拍了拍被子,意叫他闭目休息。

桑眠合上眼,呼吸浅浅。

一直立在角落的雀芜盯着她,似有话要说,用眼神一示意,转身推门出去。

“姑娘,属下先送您回府吧,大人派来的医师都在耳房侯着,会照顾好五公子的。”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月朗星稀,清朗的光辉洒在她低垂的眼睫。

“不必了,我留下,你命人将另一间耳房收拾出来即可。”

“姑娘,这……恐怕不妥。”

若是谢沉檠知道她要留下来彻夜照顾桑眠,恐怕又得有一干人要遭殃。

“无何不妥,雀芜侍卫尽管去做,你家大人那里我会去说。”

她的语气似乎是在宽慰雀芜。

“是,属下这就去。”

雀芜没法拒绝,只能起身去操办。

霜月乌啼,转身,月华在裙摆上晕出圈圈涟漪。

一双黑眸泛着清冷,凝视着窗棂上跳跃的火光,眼里光芒耐人寻味。

刚刚喝过药,还没睡稳,桑眠突然复又心痛如绞,冷汗浸湿了单薄的里衣,脸上的肌肉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她不敢离开,站在一堆手忙脚乱的医师外,听着床上的人痛苦的呻吟声,皱紧眉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师们长舒着气,慢慢退了出去。

她剪了些灯芯,坐到榻边。

见他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又透明了几分。

他不肯睡,强眯起眼来如同望着一个虚妄一般盯着她。

“可是又痛了?”

她轻声询问。

“姐姐,桑眠疼,能不能陪陪我。”

他带着哭腔,像个生了病的孩子。

“我在呢”

忽然间,他脆弱的样子触碰到她心底一片柔软的地方,她真的如同一个姐姐在安抚着受伤的弟弟一般。

听到她的声音,榻里的人安心地闭上眼,可眼角却挤出一滴泪来。

“姐姐,不要走,桑眠一个人在这里,好冷。”

他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眉心不知是因为病痛还是委屈而皱成一团。

“放心睡吧”

“姐姐,我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他突然很伤心地问。

泪水糊住了他的眼睛,她静静望着,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抚平了他的眉心。

“不会,不要乱想。”

“桑眠还想回北府军,想和大家一起上战场。”

忽而,他又用力睁了睁眼,双眉轻扬,一脸的向往。

“等你病好,我带你回北府军。”

她承诺道。

“真的?”

她话音未落,他本木讷脸上,忽然就有了一丝光彩。

“真的”

她再一次肯定。

许是开心得忘记了病痛,他竟然微微在笑。

“阿扶这般,岂不是拿桑眠的性命在开玩笑。”

本静谧的温室,乍然响起谢沉檠明朗的声音,一瞬间打消了她心中对弟弟的那份温情。

眼中目光一沉,她起身退开几步。

“今日事多,劳烦阿扶亲自照顾桑眠了。”

他走到榻边,瞧了眼似乎已经熟睡的人,转回来似笑非笑。

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丝毫感谢的意思,她也懒得去理会。

“雀芜,带桓大人去耳房休息吧,这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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