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红梅竖起眉头,咬牙切齿道:“无处不在?那到底是在庙堂之高还是在江湖之远?鞑子亮出弯刀的时候,灾旱税负把一个个老百姓压进泥土中的时候,瘟疫把一缕缕炊烟拆散的时候,洪水将骨肉分离的时候,你们的佛,他高高在上,在众人分项诵经中昏昏欲睡,他,从未至那高处走下来。你们的佛,渡你们的众生,但他,从未渡我!我只知道日出日落,天道有常,万事万物自有轨迹,我也没有普渡众生这等宏远的志向,我求的,只是一次来自母亲的拭泪,父亲的责备和安慰,一家人在一起围着红泥火炉吃饭,就这么简单,而你苏逐浪却给不了我,你的佛,也给不了我,更别说你这令人作呕的假和尚!”

然后,又扭头朝一旁的苏逐浪吼道:“在我濒临死亡时,在我孤独落泪时,在我羡慕别人有父母疼爱时,在我一次次把伤口舔干净时,佛,他在哪里?你们的佛,是你们用来伪装肮脏时所渡的一层铜黄,是你们为自己的利益熏心所编织的绝佳谎言,仅此而已,他在我眼里,狗屁不如!”

苏逐浪顿时满脸怒气,抬起手臂,对着阮红梅的脸颊,一巴掌狠狠地拍了下来,怒道:“逆子放肆!不知天高地厚,我苦苦隐忍数十载,难道在你眼里竟如此一文不值!你懂什么,只要天一亮,待那南山放鹤和脱脱老贼带领元兵进入十里井下的迷宫,我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日之后,我便可自立为王,振臂一呼,这风雨飘摇的大元朝,就要改名换姓,变成我们苏家的了,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到时,我定能让天下苍生得以安居乐业。”

“哈哈哈,苏逐浪,这就是你的真是面目,这就是你的佛,这就是你抛弃妻子所寻求的佛,还有你这满嘴解苦救难的假和尚,你瞧瞧你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佛家气质,倒更像一个杀人越货的草贼,你们的佛,果真可以渡你们往生极乐!呸,往生极乐!”阮红梅狂笑不止,运使全身内力,想要挣脱锁住手脚的锁链,没想到,这锈迹斑斑的铁链,看似普通,但以他雪隐神功小成的内力全力而震,竟然无法震碎。

苏逐浪任由阮红梅折腾,笑道:“你不必白费力气了,这是星陨寒铁,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没有我手中这把钥匙,休想挣脱它,我来见你不是为了说服你,只是想看一看自己的儿子,如此而已。”

阮红梅停住挣扎,眼泪再也忍不住,滴落如雨。这一句“儿子”,他失去了整整二十二年!哭了好一会儿,才擦着眼底泪,开口道:“我不管你们什么佛渡众生,也不管你到底是为了解救受苦受难的百姓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熏心权欲,南山放鹤我一定会亲手去杀,亲手将他的头颅割下,带去祭奠我义父义母的在天之灵!”

苏逐浪又把斗笠戴了回去,朝殿外而走,走出殿外才回过头来说:“你在此好好待着,南山放鹤我会尽量活捉,你娘亲已在来此的路上,你们娘儿俩,该是时候聚一聚了。”

又沉声道:“郭菩萨听令!辰时三刻,若未见我得归,点燃埋下的火索,炸毁十里井地下宫殿!”

郭菩萨听此脸色不变,急声道:“将军不可,火索一燃,埋下的霹雳子一一而炸,莫说宫殿坍塌,恐怕其中所有人都要葬身地下,到时将军你也……”

话没说完,就被苏逐浪给打断了,苏逐浪甩手射来一枚金令,沉声道:“不必多言,军令在此,我意已决,既然说佛渡众生,就要效法割肉喂鹰,我倒是要让我儿子瞧瞧,我这么多年的一切,是否值得一句‘往生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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