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将目光从帷帐上收回,望着夜幕笼垂下的明月稀星,狠狠地咬着唇瓣深吸口气,动动喉头咽下一腔子五味,而后扺掌扬眉,高视阔步于三人跟前,凝着最为口轻舌薄的女子王婼问道:“你喜欢硕鼠吗?”
王婼不解地回了句“什么”。
她又倔强着眼神,再声追问:“你喜欢硕鼠吗?”
王婼仍是不解其意,却捏着卷草纹袖口,一撇嘴角倨傲道:“本小姐怎会低俗到喜欢那等下作的东西!”
闻言,她脖颈一伸,无畏之言脱口而出:“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你——”不等王婼发作起来,她身侧的李潇潇便一戳她上仰的额头,强出头道:“没教养的怪胎,小小年纪就这般恶毒,你爹娘可真是好教养!”
“李潇潇,你这记性可真是够差的!”此刻另一位论人长短的女子谢芜环没来由插了句,弄得王、李二人一头雾水。
但见她又故弄玄虚地笑道,“咱眼前这位可是在本朝和前朝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以毒闻名,有什么话会是她不敢说的?”
“对对对,还是芜环记性好!”李潇潇有心攀陪谢芜环,便伸手去抓她提在腰间的小臂,奈何其假意替王婼整理发饰,转身将手腕提的更高,李潇潇扑了个空,有些难堪,心里虽有怨气,却因家世矮人一截,只能干受着,就又将矛头指向她,“你们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倒霉鬼,早不投胎晚不投胎,愣是赶在这血月当空的毒月、毒日?”
李潇潇刚说完,王婼就猛然叹了口气,那样子倒像是动了恻隐之心,可说出的话却十分的刻薄,“偏偏这人还没个自知之明,走哪哪都嫌,也不知道她这样死皮赖脸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我说还不如一条白绫死了算了。”
“嗯。”她听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王婼的嘴角又一次扬起,应是在窃笑她愚蠢,被人骂了不自知,反倒跟着陪笑!
王婼正嘚瑟着,忽感腰间一松,好在一个眼疾手快拽回了摇摇半坠的下裙,“你……”
“快去吧。”她把腰带递给王婼,说道,“要是嫌短,你朋友身上还有两条,抽下来系一起保准够够的了。”
王婼气得怒目圆瞠,可怖的脸上阴云骤聚,一把夺过腰带囫囵系上,架起胳膊就要扇她,还一个劲咒骂她“死丫头,贱胚子”。
她人小个矮,腰枝灵活,照着对方细皮嫩肉的小腿弯腰便是一脚,疼得王婼啊啊大叫,抱着腿面往地上一摊,泪花子直冒。
有道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虽然她当时踢完人就顺溜地跑没了影,但翌日王家还是找了上门,她自然没能好过,不过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回忆结束后,泥洹不满地瞪了白棉一眼,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真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热脸贴人冷屁股,非要进什么尚食局,尚食局真的就这么好?前一刻还圈着她表忠心,现在却点头哈腰地巴结别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这人了。
不管怎么说,这几个人实际针对的还是她,白棉不过是那棵替人受过的桑树罢了。她从来都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毫毛必究。她本无意招惹这群人,但她们却恣意欺上身,若她一味回避,岂不让人觉得她是任人捏踩的软柿子,况且这也不是她的风格。
“都说从宫女中选拔出的女官才艺双修,纯良宽和,我只当全是些相貌端庄的,不曾想还有嗔拳打笑面的歪瓜裂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可真让人惶恐。”
闻言,主衣局的刘春衣与一众小宫女都忍不住掩面讪笑。
“笑什么笑!”同为五品女官,又同奉尝食监旨意,宋女食不好直接怨怼刘春衣,便怒气冲冲地奔着身后的小宫女走去,将气撒到她们身上,甩手就是一巴掌,将最前排的宫女挨个扇了个遍,“早晚割了你们舌头。”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