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石从来不知道那把剑上有十日蛊的毒,他也从来不知道胡蕊会替他挡下那一剑。

当时落魄酒楼还叫做悦来居,古月轩还叫做老张打铁铺。沈小石和奚何如坐在悦来居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前。

酒是桃花酿,人是江湖客。

沈小石、奚何如相对而坐,看着楼下行人如织,挥汗成雨。

沈小石常说,悦来居楼下的这条街演绎着完整的人生,有人来,有人去,仿佛每天都没有丝毫变化,但每天都与昨天不同。

酒甘洌爽口,但再好的酒,沈小石都是一口一口地呡。不但魏老三看沈小石不顺眼,有时奚何如也看他不顺眼。

“为什么你喝酒总像个大姑娘?”奚何如曾经不止一次问过沈小石,但他从来也只是微微一笑。在沈小石看来,好酒就如同美女,需要慢慢品,才能发现其中的妙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一直想不通,你一个堂堂富贵公子哥,偏偏喜欢闯荡江湖。”奚何如的父亲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而且据说跟朝廷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奚为正是以贩盐起家的。自古以来,盐铁便是国家专营。

奚何如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但是他却喜欢江湖风雨。五岁起,他便缠着奚为正给他找练武的师傅。在他十六岁之前,总共拜过十六位师傅,但是在武学之上却一事无成,直到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有个云游的老道士恰好来到奚何如家中化缘,一时心血来潮,传给奚何如一套剑法,自此之后,奚何如在江湖中声名鹊起,挣下了一个天珠剑客的雅号。

但除了沈小石、慕容云阳、魏老三之外,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奚何如背后的故事。奚何如如同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孙猴子,在江湖上突然崛起,即便是编写兵器谱的李玄机也只是写道:天珠第二,人莫能识。

奚何如是一个高傲的人,高傲到能够看在他眼中的人很少,少到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他轻呡了一口酒,微辣的酒香,使得他舌头有了酸麻的感觉:“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江湖正好能给我提供这个环境。”如果江湖中有谁最像天上的云彩,那必然非奚何如莫属,因为他们都是同等的自由。

沈小石轻呡了一口酒,他认识奚何如已经有十年之久,但是他却很难说与奚何如是朋友,也许只是个能喝酒的熟人更加恰当。也许只有魏老三能够称为奚何如的朋友。沈小石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奚何如会将魏老三当做朋友,他们的性格如同水火一样难以交融。

这时在楼下的街市上掀起一阵喧哗。沈小石和奚何如一同往楼下看去,争吵来自对面的老张打铁铺。老张打铁铺是一家老字号,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的,好像在人们有记忆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这条街上存在了。奚何如还记得兴建悦来居的时候,老张打铁铺就是扬州城里最红火的铁匠铺之一。

老张打铁铺是扬州城里唯一能够打造兵器的铁匠铺,官府盖印的通允执照就挂在铁铺大堂的正中。没有人知道老张打铁铺的来历,有人说它是扬州知府的小舅子开的,但是没有人相信,因为扬州知府的小舅子虽然姓张,但是扬州知府却是在三年前才刚刚来到知府任上。

虽然老张打铁铺的来历很神秘,但来此闹事的人却从来不缺,因为这块扬州城里唯一的执照,让很多人眼热。来这里闹事的人之所以络绎不绝,还因为他们最多不过是被铺里的伙计打一顿,便没有任何其他的惩罚,而且被打的人还会得到一笔治伤的银子。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老张打铁铺的人会这样做。很多人便将老张打铁铺当成了冤大头,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店铺伙计却有着令人咂舌的武功。

沈小石看着闹事的男子,年轻,身着华服,手里拿着一个文人扇,头上扎着一顶方士巾,像是一个纨绔的公子哥。他手里拿着一柄短剑,对着一个店铺伙计叱问道:“久闻老张打铁铺打造的兵器是江湖中数一数二,没想到却也是个绣花枕头,经不起一点碰撞。”

伙计看着华服男子手中的断剑,明白这个男子是专门来闹事的,因为他手中的断剑根本不是来自老张打铁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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