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以为,不会再遇见路非非。

最起码,今天不会。

城市并不大,但也不是什么百人村,两人偶遇的几率着实很低。

可有些巧合,来的就是如此突然,如同刻意安排的一般。

他来到小区附近的时候,见到站在门前徘徊的路非非。

江风冷冽,身材瘦小的路非非穿着件连帽衫,帽子被她戴在头上,剪短的头发藏匿其中,有几缕杂乱的发丝斜飞出来,她低着头将双手放到衣兜里,兜帽下露出她小半张脸,从小巧的鼻尖到粉嫩的红唇,以及精巧的下巴。

有两根耳机线从兜帽里滑落出来,白色的线,弯曲蔓延一直没入她的衣兜里。

郑海紧盯着她。

在门口踱步的路非非,似是感觉到视线的压力,脚步倏地一顿,抬起头来,见到就站在身侧不远处的郑海,微微一怔,原本还算轻松的神情转瞬变得严肃起来,对郑海自然而然地生出些许戒备。

出于礼貌,路非非将将耳机取下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郑海问。

路非非轻蹙眉头,不太情愿回答他。

她一偏头,朝小区里看了眼。

十多年的时间,足够一座城市改头换面。

沿江的小区全部推翻重建,见不到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建筑,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先前的住户或许也在,但肯定换了一批。

她记忆中小区的名字,叫山上坡花园。

沿江所有的住宅区,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俨然在城市发展的洪流里隐没了。

她不知道,是否就是这里。

小区的安保不严,大门敞开,行人出进来去自如,外来者也随时可以进去。事实上,进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就此走了也没意义,所以她有些犹豫。

见她没说话,郑海也没闲心陪聊,抬腿就往小区里走。

路非非注意到,他手里提着几个袋子,全都是保健品类的那些超市里随处可见且耳熟能详,用来送长辈的保健品。

忽的,路非非问:“你住这里吗?”

郑海冷冷看向她,“你觉得呢?”

他的眼神近乎奚落讽刺。

想到初次见面时他住的房间,路非非微微抿唇,一时赧然。

郑海提着一堆保健品进了小区。

等他走远,路非非舒了口气,下定决心同从门口出来的老人打探了下曾经小区的名字,几分钟后,路非非重新戴上耳机,走进小区。

郑海站在门前,摁响了门铃。

这是他家。

换句话说,几年前是他家。

现在住在里面的,是年过五十、身体硬朗精力旺盛、说话中气十足、连在菜市场几毛钱的价都可以砍半天的女人跟大部分她这个年龄的普通妇女一样。

也是他的母亲。

今天,是她的生日。

这三年来,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过来一趟,但每次都会被拒之门外。

在她失去相依为命的丈夫的那天,她也失去了他这个并没有什么用的儿子。

他等了几分钟,没有等到回应应该是不在家,不然她早就举起扫帚赶人了。

将手中的保健品放到门口,郑海掏出一包烟来,走至楼道的窗户旁,将玻璃窗往外推开了些,然后叼上一根烟,点上。

凉风从窗户缝隙里吹来,凉丝丝的,刮在脸上还有点刺人。

烟抽到一半时,郑海见到从楼下走过的路非非。

她依旧戴着兜帽,挂着耳机耳机线是从兜帽和发丝里滑出来的,不知她想做什么,步伐走得很慢,左右环顾着小区静置,如同散步,漫无目的。

十层楼的高度,那纤细的身形看着愈发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似的,郑海盯得有些出神,一直等手指有灼伤感才回过神。

咒骂一声,郑海将手中的烟掐掉,丢入垃圾桶里。

再次看到路非非,是即将抵达小区门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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