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上下来一直等着的施柔连忙将干净毛巾、拖鞋还有拐杖递给余年,担心道,“年年你脚感觉怎么样?”

余年先接过毛巾擦了汗,这才撑住拐杖缓了缓呼吸笑道“没我预计的那么疼。”他低头看着脚上的拖鞋好笑道“小熊拖鞋?”

“嗯你的小年糕们送的都说很衬你我也觉得挺衬的。”说着,施柔还拿出手机连拍了几张照。

余年听见是粉丝送的就没拒绝踩着小熊拖鞋进到化妆间,先将脚上缠紧了的绷带取了下来。

施柔见他小腿上都被绷带勒出了红印子,“幸好下一首你选的是抒情歌,在台上站着不动就行,不然这也太受罪了。”

“嗯,”余年没准备一味逞强,他坐到化妆镜前笑道“要是两场都跳舞孟哥和主治医生应该会一起炸掉。”

施柔笑得开心又好奇,“不过年年,刚刚跳舞的时候,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解扣子的?现场效果是真的好,我看到的时候都差点尖叫!”

余年捋了捋前额湿润的头发,不太好意思,“其实不是故意的,是当时跳舞跳热了,出汗,演出服又很紧,磨皮肤磨得难受,我干脆就顺着舞蹈动作,把扣子解开了。”他眼里又有点自豪,“而且我现在有腹肌了。”

造型师正好听见,指了指自己手上拿的衣服,“这件不紧。”

候场的这段空隙里,余年抓紧时间调整状态。化妆师帮他改了妆容,把较深的眼线擦掉,画上新的,眉毛的颜色也浅了不少,一时间,余年凌厉的气场重新变得轻淡起来。

书房里,谢游对上场的其他人都没兴趣,曲逍然也一样,他闲的没事做,干脆拉着谢游聊天,一边等余年的第二场。

“说起来,之前我问我爸,你这边进展怎么样了,我爸都不告诉我,就塞了我一张卡。我哥也是,我一问他正事,他也塞了张卡给我,本少爷像是缺钱了?”

谢游疑惑,“你不是才买了一辆车?”

曲逍然摸摸鼻子,讪讪道,“哈哈,好像、好像是有一点缺……”

谢游倒没瞒着,“我和曲叔叔商量好了,会从环海开发案下手,丁兆先现在暂时动不了,但宋克那一系我有把握,这次能一次削掉九成。”

他说的冷淡简洁,但曲逍然很清楚这后面会有的凶险,不过还是跟着兴奋起来,“等把宋克那边拆干净了,丁兆先那老狐狸肯定会安分一段时间!”

“不一定。”谢游靠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眉目沉静,“丁兆先不是被人欺上门了还会看情势忍着的人,我估计,要是宋克真的被拆分完,他肯定很快就会主动出手对付我。”

曲逍然见过丁兆先好几次,想起对方那双阴鸷的眼睛,心底就发悚,小声道,“那你哥哥到底是不是”

谢游瞳孔微缩,轻声道,“没证据。”

曲逍然闭了嘴,没再问。

他看着谢游跟覆了冰霜一样的侧脸,突然想起小时候,谢游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他自己小时候闹腾,爬树抓蚂蚁拔草找蛐蛐儿,天天把保姆吓得拍心口。但谢游不一样,谢游从小就安安静静的,走路吃饭都很规矩,脸皮薄,喜欢弹钢琴,他在上树掏鸟窝的时候,谢游就已经能在琴凳上坐一整天,十分流畅地弹曲子了。

他记得有一天,谢游还站在庭院的树下面,红着耳朵,小声却很坚定地说,“逍然,我以后想当一个钢琴家,到世界各地去开巡回演奏会,让好多好多人听我弹琴。”

他当时握着从鸟窝里掏出来的鸟蛋,兴奋地回答,“好啊谢小游,等你开演奏会了,我就帮你卖票!”

长大了,他自己考了个国外挺有名气的商学院,准备拿个漂亮的文凭就了事,反正家里大哥在,轮不上他。谢游很争气地被勒托音乐学院录取,主修钢琴,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但命运总是不按着期望的那个方向走,他们两个在国外没多久,就传来了谢游的大哥意外去世的消息。他陪谢游连夜飞回国,参加了葬礼,又再次回学校,办理退学手续。

教谢游的老教授很惋惜,说能不能不退学,办休学。其实是想问,还有没有余地。

谢游苍白着一张脸拒绝了,沉默着深深鞠了一躬,垂眼道别。

等回了国,他看着谢游一字一句坚定地告诉父母,“哥哥走了,还有我。”

那时候他心里空落落的,很想大声问,谢小游,那你弹了十几年的钢琴怎么办?你坚持了那么久的梦想怎么办?

但他心里清楚,钢琴没了,梦想只会是梦想。

再后来,他几乎没见过谢游再弹钢琴,才被推上继承人的位置时,偶尔因为压力大得实在喘不过气来,谢游才会悄悄地弹一次。

不过等谢叔叔过世之后,谢游就再没有碰过钢琴了。

想起十七八岁,谢游穿着黑色燕尾服,在老师的演奏会上压轴,被各方记者誉为古典音乐界最受期待的未来新星。

他捧着杂志,大声把报道念给谢游听。

谢游手指搭在琴键上,脸都红了,但眼神特别特别亮。

他当时多自豪啊我兄弟,是未来的钢琴家!

“发什么呆?”

曲逍然回神,很快笑道,“在想我那辆超跑要刷什么颜色的漆,你觉得绿的怎么样?唰一下开过去,哇,眼前一道绿光!”

谢游看他一眼,没做评价。

曲逍然兴致勃勃地,“这颜色多好!你不是也才买了车?要不一起漆了?”

谢游盯着曲逍然,“要是你敢,我就把你之前一个星期没去上班的事情告诉你哥。”

曲逍然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咿咿唔唔挣扎着出声“好歹是兄弟!”

这时,视频里传来现场观众的欢呼声,能辨别出喊的是“余年”。注意力被拉回,曲逍然放下手,琢磨着,“他这一次应该不会跳舞了吧?脚肯定受不了,就是不知道”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

漆黑的舞台上,只有一束光,从上方射落下来,将余年笼罩在里面。

余年站在话筒架后面,一身白,里面是轻透的薄衫,能隐隐看见白瓷一样的肤色,扣子三颗都没系上,露出了锁骨和一小片胸膛。外面搭着同质地不规则剪裁的外衣,布料垂坠感很好,又轻又薄,风从侧面吹过来,引得发丝微晃。让他显得身形单薄,整个人像是黑暗里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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