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关敏对着照片怔了一会儿,又看了下面的6张脸色慢慢就变了。
照片里都是20、50面额不等的纸币用笔也不尽相同有铅笔也有油笔,至于名字有李小波、王姗姗等,都是她们班上成绩还能拯救一把的前排学生。
如果她没记错关敏咬了下嘴角久违的难过重新涌上心头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她抬头看着张从林,疑惑地说:“这些钱是今年5份,伍老师没了的那天下午,我从班上收起来交给他的。”
张从林看有线索,目光微微一动。
昨天镇上的派出所将逃犯送到了四处同事们审了半宿那乞丐愣是一声不吭,年纪不大应对他们警察倒是很有一套。
今天上午张从林去单位碰上物检的同事提着个塑封袋过来,说是从乞丐身上搜出来的钱数额还不少,都上千了部分钱上面写着名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过来跟他们说一声。
张从林和同事看了看,很快被关敏和李小波给引起了注意,因为这两个都是夏天那件沸沸扬扬的杀师案里出现频率很高的名字。
而如今这两个名字,再度出现在了乞丐随身携带的钱的票面上,虽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学校里很多老师在收费的时候,为了避免收到不知道是谁交的假币而自己赔付,一般都会让学生在钱上面写自己的名字,这样一旦出现了假币,能让不会认钱的学生拿回家去换。
乞丐会有这些具有标记的钱,可以通过偷窃、抢劫、找换甚至乞讨的方式获得,但既然线索出现了,而张从林又正好要来找路荣行表示感谢,相关人士就在隔壁,他不介意多此一举。
可来了之后,他就觉出不对劲了,因为这些钱上的名字,居然全部都是关敏班上的同学,并且数量高达9个,有点过于集中了。
出于十几年老刑警的经验和直觉,张从林在脑中将乞丐和伍老师之间连了一条线,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这条线的结点在哪里。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便携本,找了个椅子坐下后按下了弹簧笔,边写边说:“这是收的什么费用?你好好想想,除了照片上带着的这几个人,当天还有其他人交钱了吗?”
关敏想了想,说了句稍等,回自己房间呆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个翻开的活页笔记本,她指着那一页上的内容给对方看:“除了我们6个,还有向善龙、黄小琪和陈男,一共9个人。”
“这是5月份,交上去用来买省里新出的一套模拟试卷用的,19块钱一套,伍老师那天在课上问,让想买的人找我报名,统计好了他打电话去找人订,我都记在这里了。”
后来她也收到了模拟卷,由田老师代发的,他们都不知道这9份辅导题并没有付款,而是伍老师联系订卷的那位省里的老师,从报纸上看见朋友不幸遇害的消息之后,默默地帮他垫付的。
这也许是人世间心照不宣的规则,恶者无人不知,善者默默无闻。
张从林扫了一眼,狂风乱舞地将这9个名字抄到了自己的本子上,写画的间隙里他赞赏地看了关敏一眼,心说也就是这种好学生才会留下过去的笔记本,不像他们家的臭小子,连去年的书都撕光了。
在隔壁的室外,张一叶跟他爸一起来的,知道他包里装着写着名字的钱的照片,一见他走进关敏的家,立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跳起来,飞快溜了过去。
关捷看他和他爸都去了自己的家,满心好奇地跟回了家,路荣行落了单,不甘寂寞也来了。
三人悄没声地溜进堂屋,怕被赶出去没敢走太近,一窝蜂地挤在门口,站位跟夏天去吃麻辣烫的时候一个样,两个高的中间夹个矮子,不同的高度上是同样八卦的三双眼睛。
张从林背对门口坐着,没察觉背后猫着三位鬼祟人士,自顾自地理着思路,问关敏道:“按你这么说,这些钱很有可能就是那天你们伍老师,离开学校的时候随身携带的钱,对不对?”
关敏不是很确定:“这些钱肯定是我那天下午交给他的,但老师是带走了,还是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了,我就不清楚了。”
张从林点了下头,在本子上拉出了两个箭头,写上了“田老师、同事”和“伍屏蔽的关键字”,稍后他会去问问这两个人,虽然过了这么久,他们不一定有留意过,或者还记得。
但他想还是问一问吧,有的查就得珍惜,毕竟更多的案子没有线索,想查都只能干瞪眼,看着死者家属来单位哭的哭、骂的骂,最后让它们成为一个无疾而终的过去。
既然关敏不清楚,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张从林合上便携本,站起来准备走了。
关敏却被他这个来的突然又收得突兀的问话给弄懵了,她跟着站起来,发挥了学霸的特性,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说:“张警官,这些钱,有、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要刻意来问一趟。
张从林将笔和本子塞进包里夹住了,腾出手立刻点了根烟,他抽了一口夹进指缝,吐出了一口缭绕到抓不住的烟气。
“没什么问题,放轻松,就是有了线索,我们得确定这个谢某是怎么得到这些钱的,万一他是偷的,我们就得找到失主,把钱还给别人,好了谢谢你的配合,我得走了。”
关敏将他送出门,两人经过门槛的时候,路荣行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关于乞丐上门偷底片的设想告诉张一叶的爸爸。
他和关捷性格不同,关捷心里什么都装不住,而他有点过分稳重,既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趁热打铁,张从林的下一站是的教师公寓,早些年资历足够的老师能分到住房,田老师和伍老师的爱人都住在学校里。
他问张一叶是回家还是在这儿玩,张一叶果断选了后者,他爸前脚一走,三人为了避免打扰到关敏,后脚就回到了路荣行的家门口,翘着二郎腿围着盘瓜子开始嗑,边嗑边闲扯。
刚刚关敏明明说的是“不清楚”,可到了张一叶这儿,他直接就依照自己的心意,断章取义地确定那些钱就是伍老师死的时候丢的那三百多块了。
他嗑了粒瓜子丢掉壳,纳了老闷似的说:“诶,不对呀,那个伍老师丢的钱,不是说被那个、跳河的那个谁……”
路荣行记性好,帮他查漏补缺:“李云。”
张一叶又往嘴里送了颗瓜子,“咔”的一声咬破了,抬手打了个响指:“对!就是他,和他的那两个同学给偷了,然后怕被人发现,给几个小孩藏起来,后来又被警察抓包了的吗?怎么又到那个乞丐身上去了,真是乱七八糟。”
同一份钱牵扯了三拨人,路荣行不像他有个当刑警的爸爸,被隔离在真相的更外围,连可能性都懒得猜地说:“那谁知道。”
说完他转过头,想看看关捷有什么高见,却发现这人压根就没有认真听讲,正溜躺在椅子上拿脚勾板凳。
他勾了好几下都没够着,也不肯起来去伸手拉一下,还在继续试探,路荣行看不过去,撑直腿帮他勾过来了。
关捷投桃报李,这边从盘里攒出来的瓜子仁里揪了一小撮送给他,那边用脚蹭掉鞋,踩着椅子的坐沿调整距离,“吱拉吱拉”地将它蹬到后脚脖子刚刚悬在板凳边的位置,在温暖的太阳里晒起了脚。
他整天瞎跑,袜子尖上老是被汗出潮气,弄得脚尖冰冰的,虽然他的注意力多半不在脚上,但在这种悠闲的时刻里,最懂享受的无疑也是他了,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吃喝玩乐才是他现在的人生真谛。
张一叶的假设连一圈都没能进行下去,习惯性地不了了之了,话题毫无预兆地跳到寒假作业,相互一报进度,居然连关捷都甩了张一叶一大截。
他每天跟路荣行约着写,虽然效率低下,但好歹也翻了十几页,不像张一叶,放假至今连作业本都没有翻开过,明显是准备在末日来临前当个无耻的抄子。
关捷低一级,没有被抄的价值,于是他就嗑着瓜子,看张一叶和路荣行在那儿讨价还价。
张一叶谄媚地说:“赶紧写完了给我抄一下,我请你吃烤鱼。”
路荣行可以说是非常的富贵不能淫了:“不吃,也不给你抄。”
张一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耍赖道:“我草我要抄!不想吃鱼鸡也行啊我的哥。”
路荣行觉得他的兄弟脑子大概有点问题:“大过年的,谁要吃鱼和鸡啊,你别费劲了,我不会给你抄的,不然我妈又要说我害你,你不爱写就瞎写吧。”
张一叶想想只觉得前半句是对的,但看他这么坚决,有点没辙了,赶紧曲线救国,朝关捷猛抛眼神,意思是弟弟帮哥劝劝他。
关捷悠悠地剥着瓜子,将籽仁攒出了一小撮,觉得张一叶真是傻,有钱请什么路荣行啊,这人最顽固了,去请班上的其他同学啊,多得是人愿意借作业。
过年的时候人们普遍比较大方,再小气的人都不会舍不得多一副碗筷,就更别提汪杨本来就好客,中午张一叶在路荣行家混了一顿午饭。
同一时间,离开大院的张从林来到,先造访了伍老师的爱人以及田老师。
不出所料,由于那天晚上伍老师没能回家,他爱人没见过他身上的钱,所以不知道这些写着他学生名字的钞票,是不是就是他遇害当时身上揣的。
但在另一栋楼的田老师家,张从林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我确定,”田老师从照片里翻出写着“王姗姗”的那张50块,对张从林说,“那天我去上晚自习之前,老伍从兜里掏出来一打钱,找出了这一张,问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记得这张钱是洗过的,有点毛边了,正面的一个角上还贴了一块透明胶,我看了好几遍,说是应该是真的,老伍才又揣进裤兜里。然后我们是一起出的办公室,我去的教室,他去的车棚,我走到教室的时候,看见他出的学校大门。”
的门口有条河,河前面是大路,大路再往前以及学校院墙周围全都是农田,然后伍老师从学校到遇害点的路上没有商店,也就是说这一沓写着名字的钱,就是他遇害那天丢失的三百多块里面的一部分。
张从林谢过后离开了田老师家,顺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心想这些钱,不是被李云寄存在那几个小学生手里了吗?
拔出萝卜带出泥,他有点累了,但又不想半途而废,就只能继续去找那几个小学生。
离开学校的时候,张从林拿出呼机,将这个发现反映给了处里。
半个小时之后,他接到了支队长用私人手机打来的电话,那边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响起,说会派个同事来协助他。
而张从林懂得那阵沉默的含义,如果这些钞票真的有隐情可挖,那也意味着那个占过市报头版的杀师案,存在被推翻的可能性,这样会让他们公检法都很为难。
可他还是会查的,因为那个一直都说不是他的少年才比张一叶大一点点,另一边他们警察也是人,干的也只是一份工作,他们不可避免也会出错。
再说,他人微言轻职位低,那些冤假错案以及公信力上的权衡,不需要他来考虑。
午饭过后,懒惰的路荣行又回了房间,打开了正在播放的揭秘栏目。
电视里在放武夷悬棺,张一叶因为深知这些揭秘栏目的终极套路,就是先挖一个悬疑大坑,等你跳进去之后,它再告诉你它还是个未解之谜,他简直烦死这种把他埋在坑底下的节目了,就很不爱看。
路荣行尊重客人,把遥控器给他了。
可是作为一个被养叼了胃口的电影迷来说,张一叶调了一整圈也没找到想看的,就开始怂恿路荣行出去晃荡。
路荣行以前跟着关捷早就把镇子逛烂了,不肯去,张一叶只好丢下他,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儿。
他走了之后,路荣行又调回了揭秘那个台,看了不到一刻钟,脚底板长毛不跑就痒的关捷就过来了。
他进了门往沙发上一歪,在扶手那儿撑着脑袋说:“三组的村口在杀猪,我妈在那儿订了猪排,让我去提回来,你去不?”
路荣行没听汪杨提过什么订了什么,拒绝道:“不去。”
关捷也不走,在那儿摇头晃脑地感慨:“完了,我觉得你跟我姐越来越像了,上了初中就不肯出房门了。”
路荣行觉得自己还好,汪杨喊他一喊一个准,现在不去只是因为没必要,他说:“我不出门,不是因为我上了初中,而是因为我没有猪排要提,k?”
“不k,”关捷脸上露出笑意,立即展露了他鸡贼的用心,“怎么会没有提的,你可以帮我提啊。”
路荣行透过现象看本质,知道提东西就是个借口,他就是想找个伴,但自己现在不想动,于是他慷慨地说:“还提什么,车给你,你载回来就可以了。”
关捷看出他是铁了心要焊在沙发上了,叹了口气抛下他了:“我姐的车在家呢,我骑她的车,走了。”
路荣行让他上路注意看车,关捷“嗯”了一声,人和声音都消失了。
三组在学校的另一边,就是往靳滕家去的那个方向,只是还没到那么远。
关捷骑着关敏的自行车,独自顶风来到了杀猪现场。
这里是桥这边的一个固定的杀猪点,村口的河边立着一口灰色的石头打的灶,人们将杀死或濒死的猪抬到石头锅里,直接从河里打水烧开了褪毛,洗漱完了再将脏水往河里一倒,污不污染没人考虑,但方便省事是不争的事实。
脱完毛的猪抬到临时搭就的门板上,就可以开膛破肚了。
那画面按理来说应该是血腥的,但实际上看着并不渗人,因为最揪心的场景在破喉放血那一环,它会一边嘶叫一边抽搐,到了这里猪已经屏蔽的关键字,刀在它身上剖切并不会鲜血淋漓,就跟在菜市场割猪肉的感觉差不多。
农闲时候的人们真的非常闲,没事都能聚众聊上五小时,就更别提杀猪还算是年关的盛事了。
关捷来的时候,石灶周围已经聚了不少围观的人,有大人有小孩,有的跟他一样,是来分提前约定的猪身上的部位,剩下的纯粹是没事干。
但是人到了,待杀的猪还没有来,关捷发现自己来早了。
他将车推进村里,停在了第一户人家的篱笆前面,免得放在大路上拦住别人的路,或者被别人的车扫到,然后他就靠在车座上等。
等了将近十分钟,四个老爷们用一根木棍,抬着脚被捆着的死猪姗姗来迟。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