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夜色中,虎头山上灯火通明,人影攒动。纵然生前作恶多端,可死者为大,也应入土为安。山寨里搜到的财物已全部装箱封存,需上缴府库。虎头山下,也有一队兵士在收敛尸体。赵文山和几个兵士的尸体需运回县衙,送还其家人。其余尸体就地掩埋,入土为安。
张家村西南的墓地里,又添了一座大坟,烛光摇曳,各类祭品应有尽有。
坟前站着四人,满面凄然。
“宋大人有心了。小蛮子,快谢谢宋大人!”
张野立刻跪倒在地,宋义赶忙上前搀扶,说道:“我身为父母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燕山轻声道:“并非只因这一件事,这一跪您绝对受得起!”
闻言,宋义也不再坚持。
“宋大人打算如何善后呢?”燕山问道。
宋义道:“此次剿贼,得赵家门客全力相助,赵县尉更是悍不畏死,与贼人展开了一场殊死拼杀,战况异常惨烈。大义面前,生死之间,无一人畏惧,哪怕是拼杀到最后一人。奈何贼首王虎勇猛异常,赵县尉英勇就义,关键时刻,若非老义士出手相救,燕少侠也难幸免。可令人惋惜的是,老先生也死在了王虎的剑下。”
李若仙轻笑了一声,道:“声泪俱下,大义凛然,莫非宋大人做官前是茶馆的说书先生?”
宋义微微苦笑,却是不语。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故事虽好,却只能骗过寻常百姓。赵家财雄势大,门客中自然不乏高手,只需查验伤口,一切自然明了。可尽管如此,赵家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话憋在肚子里。至于如何报仇,那是台面之下的事情。
“宋大人可知他老人家的来历?”燕山问道。
宋义道:“老人家是三年前来到终南县的,当时身染重病,可依我看来,更像是身中剧毒。如此病症,县里郎中束手无策,多亏赵员外挺身而出,从京兆府请来了神医莫已闲才救了老人家的命,听说仅名贵药材就耗去了许多。那时,赵员外救人只是出于善心,不求回报,可老人家却不能置之不理。赵员外做生意常年在外,独子赵文山便是他唯一牵挂。老人家也知内情,便允诺守护赵文山三年。”
“三年?”燕山心思缜密,自然留意到这个细节。
宋义轻叹了一声,缓缓道:“是呀!老人家到这时刚好入冬,再有一个月,就整整三年了。”
燕山心神剧震,低声喃喃道:“一个月。”这时,他似乎明白了老人家在山坡后的那一声叹息,那是对天意弄人的无奈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都是命数呀!”宋义苦笑摇头。
燕山平复了心情,又问道:“宋大人为何帮我?”
宋义淡淡一笑,答非所问道:“少侠,可否借长剑一看?”
燕山点头,双手奉上了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宋义双手接过,一脸肃穆之色,轻抚着剑身,自语道:“这把绝世神兵,纵然埋没数年,可一旦现世,依旧的惊才绝艳,风采不减。”
“不知宋大人贵庚?”燕山连忙问道。
“已过不惑之年。”
燕山一脸欣喜之色,不再多问。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欢天喜地也好,撕心裂肺也罢,太阳总会按时升起。若是阴雨天,太阳仍在,只是世人看不见而已。
山洞前的空地上,多了一座新坟,墓碑上刻着两行字:先师无名老人之墓,不肖徒燕山立。
悲伤总会过去,日子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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