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刚过,来兴城旅游的观光客实在不少。

兴城接近南越口岸,所以每个月来旅游的人倒是不少,特别是这一条街,黄花梨笔筒,红木筷子,甚至红木砧板

特产很多,价格也廉价得可怕。

至于真假,不好说。

不过游客们总是不在意这些,特别是经过了那些妙口生花的商人嘴后。

家具街的末尾,是段有良经营的木刻品纪念店。

街上,人来人往,这些繁华都和这家木刻店无关。

“生意难做,再学不会忽悠和卖假货的市侩嘴脸,这间店铺要关门了。”段有良坐在收银台前,一手捏着红木,五指攥紧刻刀,一刀一刀削下来,一个木饰渐渐成型。

段有良,他在街坊邻居口中,性格孤僻,是玩物丧志的典范,可木艺是家里传承下来的,他从小跟着父亲家里给十里八乡做家具,实在不舍得舍弃。

他喜欢雕刻的世界,从手中一刀一刀打磨出自己想象的物件,本身是一件无比美妙绝伦的事情。

日常生计,接些定制高端的红木家具,勉强维持,可是这样下去

“真要这样过一辈子吗?”他想着。

“诶!老板,你店里这个观音挂坠挺好看的,多少钱?”有对情侣在店里看了一会儿,其中的女孩拿着一块巴掌大的暗红色木雕挂坠仔细打量。

“黄花梨,纯手工制作,两百三。”

段有良坐在收银台上,锉刀推着巴掌大的灰色木料,说:“这料子有静心,安眠,辟邪保平安的作用,不过,男戴观音女戴佛,姑娘,你不太适合”

“怎么那么贵?其他的店,都二三十块连那么大的砧板,都才一百三十!”男人情侣手里提着一个榴莲,面色有些不对劲,有些警惕起来。

“木料本身不差,我的手工费,值这个价。”

段有良手上的锉刀没停,一刀一刀磨着,“心血之物,别看小件,其实做了挺久的,每一处分毫都融入了精力,不好贱卖。”

“我们走。”

男人立即拉着姑娘扭头走。

“没事儿,我买来,就是给我男友戴的,我自己有串佛珠。”

女孩立刻甩开男友的手,低下头,手里盘着木饰,越看越满意,眼睛眯成月牙湾,又俏皮的笑起来:“老板儿,这雕刻手艺,很有神韵,有种气韵在里头,我看出来啦,是费了心血的对玩木头的人来说,木料其次,匠人才是主要的,我这回淘到宝了”

“给。”

女孩大大方方,拿出钱包,直接掏出两百三,放在桌上,说了几句,拉着一脸不甘心的男人离开了。

“你干嘛呢?”

男人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口,很不满。

“看到昨晚隔壁运城的那个新闻没有?”女孩拉着男人出门。

男人顿时歇火,有些悚然:你是说那个拉链,人皮,怪物

女孩低声说:“最近啊,这些怪事儿,越来越多了,地理分布还集结在我们这片南方,我们木刻爱好者的论坛里,很多老哥说在弄点辟邪,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今天路过,就弄点东西,保平安,好过一些。”

“那东西,就是你多心,是不存在的!”男人红着脸,“你就是那么迷信,什么戴观音,还有那新年里非要在贴什么对联,什么门神,这不找事儿而吗。”

“不知道存不存在,但如果存在咱老祖宗啊,在过往的几千年岁月中,赋予这些保出入平安、辟邪助运的美好寓意,不会没有什么道理。”

女孩笑得温柔。

两人的声音,渐渐走远。

“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

段有良吃了一嘴的狗粮却浑然不觉,趴在收银台上。

从这对小年轻进门到离开,拿着木料,纹丝未动,手也未曾抖过。

他一直有这个习惯,雕刻起来,便很难打断。

的确是小情侣说的这样。

大年一过,不到半个月,网上各地的灵异事件渐渐频繁,还是这片温婉的南方水乡居多,也有不少网友在讨论着各地惊悚真实的诡异见闻。

人心惶惶,不知道哪来的流言,说可能是回到了古代聊斋志异的志怪年代。

“是有些奇怪,但得先想着把下个月的房租交上再说。”

段有良打了一个无聊的哈欠,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又想了一会儿,他优哉游哉的出门,摸着停在门口的小电驴,去隔壁的小馆子解决午餐的时候,一个的健壮青年人大步走了进来:“这里,可以搞些摆件、挂件吗?”

今天的客人,有些出乎意料的多。

段有良站在门口扭头,把刚刚插在电瓶车上的钥匙拔下,“可以,要定制些什么家具吗?”

那男人双手插着裤兜,扫视了一下店门,伸出手和段有良握了握,“老板,我看出来了,你是个老年间的民间匠人,这个时代,这样的人不多了,大隐隐于市,当真是高人风范。”

段有良:“”

哪来的家伙,脑壳有包吗?

他开始细细打量这个男人。

衣着干净整洁,身材高大结实,戴着一副黑丝大框眼睛,眼睛总是微微颤着眯起。

并且,他眯眼的方式极为诡异,那上下红肿眼皮,竟然在不断微微颤动,给人一种莫名的悚然感。

未等段有良回答,男人便大大方方抽了一张木椅在店里坐下。

“我叫王旭。”

男人说,“不是找你定制家具的,就给老弟你直说吧,我撞邪儿了,撞鬼儿了,我已经失眠很久了,大概是遇鬼了。”

“请问,你的眼皮”

段有良端详了一会男人,忍不住问,“它是抽筋了吗?”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微微顿了一下,凝重而仔细端详了一下店内,仿佛在寻找什么可怕的敌人。

段有良顺着他的眼睛看去,店里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角落陈列着一堆木料,架子摆着木刻摆件,除了他和这个男人之外,没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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