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腐臭、发黑的肉骨头,先是在坑壁上弹了一下,最后竟停住了!

爪子!从黑暗中伸出的无数双爪子!于一瞬间,托住了这根骨头。紧接着,一张张面孔不断浮现是鼠人,清一色的鼠人。

只见他们毛发稀疏而斑驳,啮齿短小枯黄,个头高矮不一,但都形容枯槁。而有的因为长期未接触光照,皮肤呈现了病态的苍白,甚至爬上了腐苔和藤蔓。稍微好点的,身上尚还有几条破布絮,但更多的,完完全全是赤身。

这些鼠人似乎在下方的坑壁处潜藏已久,见有食物落下,纷纷从黑暗不可见处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伸出爪子,接住那根落下的肉骨头。一时间,伸出的爪子在干瘪的间晃动,宛若一片灰黑的汪洋。

蒂梵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见到的运送矿石的那帮鼠人,正和矿坑更深处的这些一样!这样看来,他们应该是这个诈齿氏族中最底层的存在,才杂居在这些阴暗的角落。

他透过余光,隐约瞥见自己牢笼正下方,似有一处石壁侵蚀天然形成的平台,平台似乎联通着某个洞穴,他们正是从洞穴里蜂拥而出。而这群鼠人,此刻正在平台上争抢着骨头上附着的一点点腐肉。

正和蒂梵想的一样,在这种地方,一点点肉,或许就会成为生存博弈中最重的一枚砝码。饥饿是野蛮文明中唯一的逻辑,在牢笼里成立,在下方更是适用。

只见率先抓到骨头的鼠人,丝毫不顾身上被后方同类抓挠出的血痕和创口,疯狂地把嘴巴往肉上凑,渴望着撕扯下那么一点肉沫。但还没等他下嘴,头上便被斜后方的鼠人用尖锐的石块开了个血洞,嘶嚎着痛苦倒地。

而这根腐臭的肉骨头,便如此往复,在杂乱的鼠群中“自发”传递着。每一次贪婪的尝试,都伴随着毫不留情的杀戮与掠夺,最后有的鼠人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食物,却已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但让蒂梵更感到可怖的是,那些倒下尚未断气的鼠人,也“顺其自然”地成为了其余鼠人的食物。他们挣扎着,被扭断脖子、开膛破肚。血腥的气息很快弥散开来,伴随着凄惨的嘶鸣和吞咽的响声,让整个矿坑底部笼罩在诡异又恐怖的氛围中。

那些饱餐的鼠人,浑身沾满同类的血液,却丝毫没有擦拭,任其滴落。有的甚至挥着战斗中“缴获”的残肢与脏器,大大咧开嘴,发出了嘶嘶的奸笑。

鼠辈的生存,真的就这么卑贱、这么无耻、这么可悲么?

蒂梵注视着身下这些自己的同类,再侧身看了看身旁尚未吃完的新鲜肉骨,内心有了几丝寒意,但更多的,是震撼。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此生第一次领略到真正的鼠人社会,第一次体会到底层生存的野蛮逻辑。一边,狱卒鼠队长私分好肉,大快朵颐,另一边,低贱鼠辈互相残杀,夹缝求生。那那些诈齿氏族的权贵呢?那个骑着鼠巨魔,趾高气昂将自己抓获的族长呢?

蒂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陪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诸祭祀虽然古怪,但却不至于如此不堪。他们,却由于所谓“异端”之名,被残忍屠戮,变成了同胞背上的骷髅图腾。

蒂梵想到了自己在书上读过的人类玩意儿,他们也是同样的贪得无厌,为一个叫“权力”的东西互相争斗厮杀,甚至不惜众叛亲离、滥杀无辜。

但自己的同胞,在某种程度上,不也和书上写的人类玩意,没有差别么?甚至,还要更加低下、更加不堪!

而自己,被冠以异端之名,龟缩牢笼之中,正是因为不够强大,没有权势,没有用来更好生存的“肉骨头”。

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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