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斯恭敬的端上托盘,上面盖着红绸,直接递给程溁,他虽然是小斯但是他也瞧出来了,这三人那是有意思极了,那稍年长的敬重那谢家小哥儿,那谢家小哥则极是听从他家妹子的,也就是说这三人主事的是那姝丽才女,若他有这么个讨喜的妹妹,他也会可劲宠爱的。

程溁揭开红绸,顿时眼睛一晕,居然是孔明锁,相传是三国时期诸葛孔明根据八卦玄学的原理发明的,也有“莫奈何”“难人木”等叫法,不用钉子和绳子,完全靠自身结构的连接支撑,就像一张纸对折一下就能够立得起来,看似简单,实则却难得很,不得要领,很难完成拼合。

她略估一下,居然是九九八十一根孔明锁,她上辈子好歹也曾是几何课代表,那时废了老劲儿才就弄明白了那十二根的孔明锁,这大明居然有人能组合这八十一根孔明锁吗?实在是太烧脑了,看来古代的能人异世可真不少!

程溁跟着感觉伸出小肉手,从最中间的那根木块拔出,随即木块被整个拆卸下来。她将六根木块正面朝上,仔细观察木块之间的区别,开始面朝下,拼在上格。面朝右,拼在左格。面朝左,拼在右格。面朝后,拼在下格,再取一块拼在中间……程溁的小肉手都快握不住这样大的孔明锁了,她回忆再回忆,挖掘脑底深处的潜力的,寻找各种原理,拼了三十二根就再拼也上不去了,努努嘴,情不自禁的用忧伤惋惜的眼神,瞧着窗外楼下的羊脂白玉。

坐在内堂喝茶的李东阳,从暗处瞧着程溁手中的孔明锁,手指攥紧茶杯,这女子居然这么快就拼好了三十二根孔明锁,他研究了一夜才拼了四十八根,但他神色依旧云淡风轻,丝毫不显内心焦躁。

谢迁在一旁瞧着程溁皱眉,白嫩的小肉手一块块往上试,那认真的神情有着说不出的美好,那一颦一笑一回眸,亦诗亦韵亦端庄,都深深让他痴迷,看了整整七年了,却还是瞧不够。

程溁抬头瞧着对面二人,她迁表哥肯定在思索这孔明锁,瞧瞧那认真的模样,她毫不犹豫把拼了三十二根的孔明锁递给王华,好歹也是个秀才不是,怎么也要物尽其用,出点力。

沉思的王华发现手中忽然多了个物件,他之前倒是在家中残卷中瞧过这种锁的拼接方法,但那残卷字迹不清,他也只能模仿个大概,王华挑挑眉,瞧了认真思索着的谢迁一眼,开始低头继续努力,拿了几个和残卷相似的木块开始尝试。

一柱香后。

王华手中拿着拼了四十四块的孔明锁,是如何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可怜惜惜的瞧着谢迁,道“谢家兄弟来试试吧!愚兄实在是有些……”说着还害羞的摸摸鼻子。

一脸淑女微笑的程溁其实内心是焦躁的,她的羊脂白玉,呜呜!暗道:其实这王华也不简单,年纪虽比她们大一些,蓄了胡子,但实则也就二十多岁,更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简直和她一般的低调,程溁臭屁的想。

一脸淡定的谢迁把孔明锁接了过来,随即手指灵活的上下翻飞,几乎瞧不清手指的动作。暗自思虑道:这九九八十一根孔明锁其实和“九根鲁班锁”,“六合榫”、“七星结”、“八达扣”。这四种的榫形要同时满足不同数量,完成四种咬合结构,又迅速的在心中做了千百种假设,不停拆合,但手中动作依旧不停。

脑中图形不停变换着,这锁里面包涵了大小孔明锁,四季锁,孔明连环锁,十二方锁,正方锁,柱鲁班锁,二十四锁,十八插钩锁,姐妹球,六方锁,十四锁,小菠萝,三三结,三八结。

这十四种锁的所有结构更是在不停变换重组再整合,若他没有仔细钻研过冠子巨蟒洞中的那几大箱竹简,现在无论他再聪明,如何的变通也安装组合不了这归一天玑锁。

双手托着下巴的程溁,瞧着谢迁速度飞快的手指,水汪汪的杏眼直冒亮星星,不禁感叹,好帅呀!果然是认真的人,才最有魅力,不禁看痴了,程溁白嫩的小脸满是仰慕,也不知谢迁这枝花最后落入谁家?

她们三人从小玩到大,但她都不敢说,她看明白了谢迁,有多了解他,不仅仅是对书本的字过目成诵,理解能力超强,更有着常人对自己没有的狠心,虽然对她温柔照顾,几乎可以说是溺爱,但她可是偷偷瞧见了,记得那年寒冬腊月的夜晚谢迁独自去八坡村,她偷偷跟上,瞧见他把边亚煵打晕丢进粪坑,那时他脸上的冷冽是她从未见过的,满是寒彻的眸子,想想她都怕的发抖。

冷风透过窗的缝隙,呼呼地一吹,程溁脑子猛地清醒了点,不对啊!谢迁这么干净利落的组装好这九九八十一根孔明锁,那他刚才怎么不动手,这不是让她白着急吗!但随即想起那案子红绸上的极品羊脂白玉,不由得拿人手软,暗叹:哎!算了,暂时就先别这么矫情了,无论上黑猫、白猫,逮到耗子的就是好猫。她可都想好了,用那原石打对镯子,镯子里面的玉块再雕对玉佩,镯子外面的碎玉,大块的切割成指环,细小的磨成珠子,穿串做成流苏发簪。

李东阳瞧着小斯放在他桌上,重新组装好的归一天玑锁,脸色发白自嘲的笑笑,他整整研究了两年才解出这孔明锁的奥秘,那谢家书生不过片刻,就能融会贯通,想他当年四岁入宫给明景帝讲佛经,当场作对子,被明景帝赞誉有贤相之能,他是天顺八年最年轻的五经魁首,可他现在又算什么!居然被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书生比下去了。

年少成名的李东阳无疑是清高傲气的,但是他转瞬振作了起来,提笔入墨画了一张图给第七重楼的谢迁三人为题。

随着程溁打开画卷,谢迁和王华不禁摇头,他们根本就没见过眼前画中的球,简直太精美了,巧夺天工。

程溁也顺着谢迁目光低头,眸子顿时一亮,指着画卷道“这画中球名为鬼工球,也称同心球,洪武二十一年,曹昭在完工的格古要论中写道:曾有象牙圆球儿一个,中直通一窍,内车二重,皆可转动,谓之鬼工球。寓意之鬼斧神工,此球制作相当繁琐,工艺要求极其精湛,不可有一丝一毫疏忽,否则就要从头再来。这鬼工球有若干层,层层相套、每一层都要求可以独立转动。

制作的结构更是复杂,先打磨一块玉石做成球状,沿球的径向方向在象牙球上均匀地打出一些直径较大的孔,用一种可以横向切割的刀伸入球孔里,进行横向切割。之后依次入各个球孔,进行道道的精密切割,直到球的内层与外层彻底分离,之后每层以此类推进行精工细琢,方可。”

墨绿色劲装的小斯一脸严肃,恭敬道“谢姑娘果真博学多才,学富五车,我家主子问。”他家主子实在是惨无人道啊!这种题也想得出,他想想都觉得的丢人。

小斯难为情的用手捂嘴,清清嗓子,红着脸继续道咳咳!我家主子说:既然这鬼工球里面的小球都能独立转动,那要如何才能分开这同心十六球?姑娘可斟酌一下,不要急着回答。”说着眼神瞄着窗外,他简直没脸见人啊!

捋着碎发的程溁,自信一笑,道“小哥儿不用为难,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答案俺已知晓。”

说着程溁不禁低下头有些羞愧,道“只有两个字打碎!”但这鬼工球若是她的,她定会好好珍藏,不会弄损一丝一毫,还好这东家只是在纸上画个球球,若不然她真怕自己把持不住,抱着鬼工球溜了,那可是中华文化的魁宝,不仅仅是价值连城,那是历史的荣耀,是令世界上所有国家为之震撼的鬼工球啊!

王华听到答案后,眼睛睁大,用惊奇的目光瞧着程溁。

旁桌那稀松坐着的几人,眸子也忽然瞪大了,注视着她,那仿佛已不是用眼神在注视,而是一道道钉子,扎入程溁的血肉,想看到她的骨子里去。

谢迁往前一坐,挡住众人的目光,有什么好瞧得,真是和溁儿说的一样,丑人多作怪!

程溁内心直冒冷汗,但面上不显,她还要保持好淑女形象的呢!即刻微微一笑,大方的面对所有的目光,起身向众人俯身行礼,淡定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谢迁也随着起身,彬彬有礼的向众人拱手告退,随后扶起还在发愣的王华,一起上了第八重楼。

站在门内的李东阳第一时间听见了“打碎”二字,心中翻腾起来,是啊!打碎不就可以了,嘴角微微勾起,低声道:“呵呵,打碎就好,要管它什么价值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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