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节度使”刺激地王嬷嬷冷哼一声。
方家是崔家的前任,后来一夕之间败落,王嬷嬷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她随即想到:“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等陈年旧事少说已有大几十年,何澜齐这种不学无术,放出“史家皆狗屁”豪言的,怎会知晓?何况密道之事实属机密,何澜齐轻轻松松就说出来实在可疑。
不待何澜齐回答,她忽然有种不好的猜测。伸手一把钳住何澜齐,说出的话似乎是从三尺寒潭里刚捞出来:“何小娘子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深得家传,老身差点也被骗了去!快说,季幽在哪儿?”
何澜齐还沉浸在自己“学识渊博”的自我陶醉中,没想到缓和了没一会儿的王嬷嬷立刻又如被惹怒的老猫,她压下不满回答道:“我们一齐出发,此刻应该快到密道口,怎么了?”
这一路奔波,何澜齐额上已经出了薄汗,神色焦急中带着舒朗,一如那些在崔家的日子,不似做伪。
王嬷嬷深深地看了何澜齐一眼,神色冰冷道:“看来令尊铁了心将崔家赶尽杀绝,不惜两子做饵……”
“咣当——”
话音未落,只听重物落地的声音自黑暗里响起。
王嬷嬷听到动静,立刻警觉地一把拉过何澜齐做人质,并将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自阴影里走出来的是崔沣,面色十分不好。
那一声“咣当”是何修远佩剑落地的声音。
崔沣和何修远赶到后,想着先在阴影里观察片刻再做打算,结果还未站稳,正听到这两句对话。
崔沣原本没有明白嬷嬷的意思,这一声“咣当”却好似一股真气,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原来如此。
崔沣只觉像是寒冬腊月时节,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拎起扔进一桶冰水里,无还手之力地浸了个里里外外的透心凉。就在前一刻,何家兄妹还是撒在她心伤上的金疮药,片刻之后,药效还没挥发,就立刻变成了加盐的辣椒油。今年是她的及笄之年,上天一定是将准备了十五年的磨难团成一团,刚开年就等不及地将这份成人之礼兜头砸了过来。
何澜齐呆立当场,脸色苍白,似委屈似辩解又似底气不足道:“嬷嬷,我们是来救季幽的……”
王嬷嬷早已收了佩剑,一边快步将崔沣拉至身后,一边冷哼:“往哪儿救?可是要去满是伏兵的密道?真难为何贼机关算尽对待一个弱女子!”
何澜齐大惊失色:“什么?怎么可能……”
“你们如何得知密道之事?又是如何拿到钥匙?”王嬷嬷嗤道。
何澜齐呆愣道:“是……二哥醉了……我偷的……”
她越说,声音越来越小。
嬷嬷:“何仲麟残忍嗜杀,阴晴不定,平日打他身边过恨不得都要被他的脸色撸掉层皮,呵,到底是亲妹妹,还能从他那里偷东西!”
何澜齐急道:“我没想那么多,我……”
何修远桩子似的杵在暗影里,纹丝不动,甚至没有去捡佩剑。他本是个翩翩公子,此刻却像一棵刚长成的树被须臾之间抽干了水分,萎缩至尘埃里,仿佛从不曾经历过光风霁月。
他不堪忍受一样闭上了眼睛,又迅速睁开,紧盯着那个已经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十几岁的女子,满心满眼,甚至呼吸都是绝望:“季幽,你可信我……们?”
王嬷嬷轻嗤一声:“令尊叛杀崔帅,还有什么脸……”
崔沣内心猜测得到证实,不忍卒听一般轻扯嬷嬷打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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