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对于道陵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的。
小时候他跟盗天两人经常在市集小巷里乞讨，市集上哪条路有几个坑都记得清楚。
这是道陵自跟随老道士上山后第一次下山。
道陵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道士服，跟老道士当年一样，背着一柄竹剑在身后，即使不能用来防身，也能吓一吓路上一些个胆小的贼人。
晌午过后的市集并不热闹，太阳当空，火辣辣地晒着破旧的青石街道，热气从石头氤氲而上，一股股热浪从脚下升腾，不一会，衣襟半湿。
市集上稀稀落落有几个小摊和几间商铺，大部分都是关着门。
道陵凭借着儿时的记忆，走街串巷，在市集的角落找到了一家文房四宝店，周围很多的铁匠铺都是大门紧闭，所幸文房四宝的店还开着。
这是一个死胡同，店就在尽头处，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读书，崇武和忠义，人们讨厌一些文绉绉的书生，号称百无一用。
因此文房四宝店生意自然不景气，租不起位置好的店面，每日偶尔能够招徕一两个生意，就能糊口度日。
这家店店面不大，一门一窗，但整齐雅致，都是用的暗红实木铆接而成，窗是扇窗，几根打磨过的红木向外发散勾勒成一面展开的窗扇，即通风透气，又别致儒雅。
道陵嫩白的手提起道士袍迈入门槛，此时老板正在台前一手撑着他的头，打瞌睡。
看模样老板四五十岁，两鬓微白，面目清净，下巴留着山羊须，手掌老皱，但跟道陵的手一般净白。
道陵儒雅一笑，安静地在店内观览。
道陵看到，店内的一个白玉琉璃匣内，放置着一个砚台，砚台四周山水成韵，旁边躺着一块盘龙方墨。
道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那十枚铜钱，咽了咽口水。
台前瞌睡的老板手掌一软，脑袋从掌中滑落，快要砸到桌面上时，一瞬猛醒，眼神迷迷糊糊，看到店里来客，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起精神。
看到是一名道士，叹了口气，恢复无精打采的模样，走进了用竹帘隔开的内店，然后端出了一碗水。
“道长可是天气炎日，进来讨碗水喝，你可赶巧了，一个时辰前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清凉十足。”
老板嘴角还带有水渍对道陵说道，说话声音洪亮，多了几分精神。
道陵连忙双手接过水道：“多谢老板。”
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巴掌大的碗中的水是一滴不剩，水凉中带微微甜味，还有几分井水的石土味。
老板见喝过水后的道陵未有离开之意，而是四下观摩店中物品，老板问道：“道长可有需要？”
道陵眼睛最后不曾离开那白玉琉璃匣内的砚台。
道陵请求道：“老板，这玉匣内的砚台可否容在下一观？”
老板用手抚了抚山羊须，微笑道：“道长好眼力，此匣内装着雕龙文心，墨名雕龙，砚名文心，用此行文，文心自成，笔下龙腾山河，挥毫立就，是老朽的镇店之宝。”
紧接着，老板将雕龙文心取下放在台前展示给道陵。
“白玉砚台触感温润柔和，山河犹在，墨块散发沁人墨香，似有黑龙腾空之势，雕龙文心，名副其实，相得益彰。”道陵啧啧称道。
“道长慧心，此物进店以来，道长是第一个如此评价者，道长文心天成，正好合适此墨砚，只需十两黄金。”老板边说边笑，合不拢嘴。
道陵轻轻放下雕龙文心，儒雅地笑道：“对不起，老板，我没有这么多钱，只是想看一看。”
老板笑容瞬间微有僵硬，将雕龙文心收好对道陵道：“无妨，这年月本来店里客就不多，我也并不奢望能卖出去，难得见到现在的年轻人有如此文心，就当作是相互交流。”
“多谢老板，等我有足够的银钱，必会来买。”
道陵看了一眼架子上的雕龙文心，眼神不舍，对老板道。
道陵接着问：“店中可有便宜的墨块？在下正好需要一些。”
“你需要什么价钱的墨块？我帮你找一找。”老板回答道。
道陵将钱袋子里所有的钱倒在桌前，道：“我只有十枚铜钱，不知可否买到一块墨块？”
“现在的文人却实没几个钱，老朽也只是靠着这家店勉强吃口饭，如今的天下重武轻文，没几个年轻人愿意学一学书画了，哎~
也罢，你这年轻人，虽然是个道士，但却合我心意，这块十二铜钱的墨块我就卖个成本价，十枚铜钱给你了。”老板道。
“多谢老板。”道陵对老板施一谢礼道。
老板用一个普通的木匣将一块墨块装好，交于道陵。
“在下还有一事向请教老板。”道陵继续道。
“道长请讲。”
道陵问：“外面那些店铺是生意做不下去，已经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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