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汉带着儿子和几个大点的孙子也回去了,在村头搭了三个窝棚住下,准备把地整理出来,种秋粮。

窝棚很简单,就是用结实粗壮的树干,在地头埋下去,四根搭起架子。

在树干半中间绑上胳臂粗棍子,中间像床撑一样也绑几根棍子,然后铺上用绳子编织好的竹笆子,屋顶简单用茅草简单编制盖起来,就可以睡人了。

架子搭的高,搭的也大,睡三四个人完全没有问题,黄家爷几个想的是,暂时肯定没办法建房,只能等到春天了。

所以这个窝棚要搭好,到时候再加固一下,起码能用到秋种结束,就是明年春天春收春种,只要换下屋顶,还可以住。

唯一的坏处就是四面没有遮挡,风一刮特别的冷,可是也没办法了。

黄宝贵睡了一晚,觉得冷的受不了。第二天喊上黄德磊黄德落去割了茅草和芦苇,编织成围子,把三个窝棚四面围了三面起来。

另一面围的不是固定的,是可以拆卸的,人进去,用绳子系一下,一样挡起来。别说,虽然透风,但是暖和多了。里面铺的都是晒干的稻草,也不用席子,一夜睡过来,人都钻到了草里。

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不是梳洗,而是先扑打身上,整理头发上的稻草。

这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是整理田地,要把庄稼收上来,即使不能吃,也要收上来,不然土地没办法耕种。

家里以前有一头骡子,还能下地,那天晚上忙着去通知村里人,一家人把它给忙忘记了,也没带出来,黄老汉心疼的几晚没睡着觉。

爷几个,先把能吃的收上来,架在田埂上晾着。等能吃的都收上来了,再去把那些不能吃的割掉,腾出田地好种秋粮。

黄宝贵提出,能吃的收了,那些不能吃的干脆别收了,一把火放了得了,减轻劳动力。

别说黄老汉不同意,就是他几个哥哥也不同意。这些已经开始发霉的粮食虽然人不能吃,但是晒干了牲口可以吃,喂鸡喂猪是没问题的。

一天忙下来,到了晚上,钻进窝棚,黄宝贵和黄德磊头并头说悄悄话。其实也不算悄悄话,一个窝棚里睡着的还有一个黄德落,这个黄家四小子和黄宝贵同龄,算是他的兵。

“磊子,我觉得我们不能靠种地过一辈子。太辛苦了。”黄宝贵躺在床上觉得浑身疼,到处都难受。

“老叔,你说的好听,不种地,能干啥,我爹说有地种就不错了。你没看五爷爷他们家,地少天天吵,吃都不够吃。”黄德落想翻个身面对着黄宝贵,想想还是放弃,这一天累的,翻身都难。

“你懂什么,不种地可以跑船,可以做生意,只有老实人没本事的人才靠种地吃饭。”

“爷爷不会让跑船的。”黄德磊仰躺着,看着茅草盖的棚顶。

黄宝贵终于翻了个身,面对着睡在中间的黄德磊:“只要你想,这些我来想办法,我们豁出去试试。”

“秋天是不行了,这么多地要种,家里还没有房子,不能一直住四叔那,得先弄几间房。也不知道爷爷手里还有多少钱。”黄德磊看着屋顶幽幽叹了口气,家里日子真是难!

“实在不行,就搭几间土屋茅草顶的,这应该花不了多少钱。我们俩春天跟船出海,一年半载挣了钱就给带回来,让家里建房,没事,人还能被尿憋死。”

“老叔,你们去得带上我,怎么能你们俩去,我也要去。”黄德落一听没他什么事,急了。

“三个人,我怕爷爷不一定能同意。”黄德磊有点犹豫。

“怕啥,等回去问问黄豆,她肯定有办法,我们三个出去爹和哥哥们才放心,他不是一直说,芦柴成把子硬吗。”黄宝贵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嗯,睡吧,明年春的事了。回去和黄豆说说,她鬼主意多。”黄德磊拉着被子埋头钻进稻草窝里睡下。

家里的被子大部分都被水浸湿过,晒干了硬邦邦的,盖在身上一点不暖和,最多挡点风。

黄豆坚持让爷爷和叔伯带上家里最好的三床被子,黄奶奶和几个儿媳妇也觉得,最好的应该给他们爷几个用。

她们在家里,有房子有床怎么都能凑合,而他们在田地里睡,无遮无挡,拿几床好被子起码暖和点。

而家里,就用被雨淋透又晒干的被子,睡了一日,黄豆就受不了了,磨着黄奶奶去找人把这些旧棉被再填点新棉花弹一弹。

镇上有两家弹被胎的,一家住镇东,姓李,人称老李头。一家姓张,是卖肉张大叔的亲兄弟,铺子就开在张家肉铺隔壁。

一早,黄豆小姐妹四个就跟着黄奶奶,背着抱着四床被子去张家铺子弹棉花。

四床被子,再添点新棉花,要弹出来六床被子,其实家里用还是远远不够。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家里也就带出来这么多,而黄老汉他们爷几个带回去的被子还是黄四婶的陪嫁。

黄奶奶边拆被子边和老板娘张三婶说话,张家兄弟多,整整兄弟七个,没一个姐妹。兄弟七个四个在南山镇开铺子做买卖,还有三个在府城开铺子,可以说张家在南山镇也算大户了。

黄豆不耐烦站这间又脏又挤的屋子里,到处飞得都是棉絮,拉了黄桃站门口说话。不一会,黄米和黄梨也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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