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混双赛的激烈对杀,周六的检讨显得格外地和谐。
并非光心不在焉,而是整场检讨,即使亮有言辞犀利的地方,光也始终能平心静气地接受或提出不同的见解。
很怪。非常怪。
习惯了进藤与小老师针尖对麦芒式的检讨日常,连一旁一直对光“积怨已久”的北岛先生也觉出一丝异样。
亮不可能没有发现,可他不打算主动说破。棋局复盘时,就如往常般该说说,该争争,该反驳时,依旧不留情面。
反倒是光,踟蹰许久,终于没忍住,坦白道:“本因坊预选赛终回战的安排已经出来了。”他飞快地看了亮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眸:“就在下周。对手……是森下老师。”
森下茂男九段,亮曾听光不止一次提起过,也多少知道,与自己的老师对弈,进藤的心里总有几分忌惮。
“你……害怕吗?”
被塔矢毫不犹豫地说中要害,光也不再逞强,如实道:“也不是说害怕,只是心里没底。”
塔矢有多重视名人头衔,他就有多重视本因坊头衔。即使无法获得挑战权,能够临门踏进循环圈,对他也是种肯定。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总是有亲疏之分的。
越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就越是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亮没有安慰光,只说着看似无关的话:“我至今记得本因坊循环赛与绪方先生对弈后,他对我说的话。他说,我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压倒,只是像平常一样冷静地发挥着自己的实力。我之所以输给他,是因为我的实力远不及他。”
亮承认当时听后,自己内心立刻涌上强烈的震惊与不甘,但今日再回想绪方先生所说话语,却反而觉得这句话是对自己实力的另一种肯定。
“……”光哑声听着,从未想过已然跻身顶尖棋手之列的绪方先生竟会说出如此苛责的话语,对象还是身为同门师弟的塔矢!但仅凭这几句,也足以让他明白塔矢说这席话背后的用意。
再无需更多言语。
光眸色如炬,对自己的挚友、劲敌简短地道了声:“Thank you。”
亮没接话,直觉告诉他,进藤的话还没完。他便只静静地看着光收拾好棋子,将棋笥放至棋盘上,然后站起身来,转过身背对着自己。
“在本因坊预选终回战结束前,我不会再来会所。”
亮坐在座位上,默然凝视光的后背,对于劲敌这突如其来的宣告,他只短短回以一句:“有本事就尽快放马过来吧!”
远处的移动门开了又关。
光刚走,北岛就忍不住抱怨开来:“真弄不懂,进藤这小子又在想什么?上一次北斗杯,小老师被内定为种子选手,他来这么一出倒还能理解。可这次又是为什么?小老师,你知道吗?”
亮心里如同明镜似的,嘴上却只是说:“他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他不太愿意与别人讨论关于进藤的事情,也不想再继续相关的话题,便不动声色地向身旁人抛出橄榄枝:“北岛先生,您要和我下一局吗?”
对于亮的主动邀约,北岛颇有些受宠若惊,对光的不满立刻抛诸脑后,连连应和。
亮朝自己的大叔粉笑了笑,便默默坐到了北岛的对面。
或许别人无法理解。
亮沉默地看着北岛在棋盘上放下三枚黑子。
可他了解进藤。每当他做出些奇怪的举动时,一定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突破什么。而每一次突破,他都会离自己更近一些。
他不在乎别人对进藤的看法。他相信自己,也相信进藤。
就像是算准了时间,光前脚刚到家,亮的电话后脚便紧随而至。
接起电话,那个人略带沙哑的柔和声线就传了过来。
“刚才忘了问,你说不来会所,那电话和短信还能联系吗?”
“哈?”这人果然是笨蛋吗?光没好气地反诘,“如果我拒绝和你联系,你觉得现在还能和我通话吗?”
“……也是。”那边,亮似乎很轻地笑了笑,“不过,我以为你不来会所,是不想见到我。”
“……”这人到底是怎么推断出这一结论的啊?!“我为什么不想见你啊?!”
光有些抓狂。这个人或许的确下棋很厉害,但是脑回路绝对属于另类。光一边和亮闲聊,一边不禁扶额感叹,自己这几年到底是怎么和这家伙相处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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