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其在甲板上,首先想到了财子,一个可以信赖的伙伴,称职的男人,对得起妻儿老小的人。可是,为什么?只因一念之差?

别人何尝没有,河边湿鞋者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他的老婆托子,多么勤劳朴实,对丈夫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女人,今后怎么过?还有一个儿子,过早地承受了丧父之痛。难道好色男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吗?

由托子想到自己的老婆如兰。

外表长相,穿着好看方面,似乎比托子风光,可内心呢?丈夫不回家,丈夫不闻不问,其内心不是更煎熬吗?跟寡妇有什么两样?

守寡,是死了男人,不再嫁人的死性的女人;已婚妇女因丈夫外出,长期不归,叫守活寡。自己仅仅是一两次外出,多数在家的附近,镇驻地比在村子里的路程,几乎没有远近之别,活脱一个村子一样;既然不回家而去旅馆厮混,让如兰跟守活寡一般无二,哪让如兰如何是好呢?难道对她的惩罚还不足以平服丈夫的心火吗?对她报复的次数难道不是她的百倍千倍吗?已经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等量齐观,而是呈几何、n次方了……应该加以节制了,已经是不忍心的程度了。

女人的怨怒是忍耐的,叠加一定的程度必然要发泄。不论如兰,还是其他女人,都难以忍受压抑的痛苦!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由此论彼,渴求不得的煎熬,是残忍的!他想到了和如兰的初恋,以及婚后的一段时光,都是那样甜蜜恩爱的,以后为什么变了?

只因为王喜国的淫心兽性,他的强暴……兼有妻子如兰的苟同与放荡……

象一枚铜钱的两面,他一方面嫉恶如仇,恨她贼胆不小,竟敢河边湿鞋?就应该还以颜色,给点厉害尝尝;守活寡是对你的惩罚,不给你点惩罚,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就不足以树立男人大丈夫的威风!红杏出墙,就应当付出百倍千倍,甚至万倍的代价,消灭邪妄,泯灭欲念!另一面,又嫉恨,为什么男的可以饶恕,而且是主犯,诱奸者,竟然堂皇地做村官,可以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可以把酒临风,洋洋得意,胡吹海侃?!而不得已失足的女人,被动委身的女人就不能宽容呢?她们的失足,就被贴上货真价实红颜祸水的标签?

有的尽管没有机会侥幸一试,但精神不一定没出轨。毕竟,世界是男人主宰的,女人一旦出轨,男人的世界便沸焉腾议,妄口喋喋,,非唾沫淹没之而不能后快,非置之身败名裂而不能长男人的威风。于是,女人的名声一传,便应了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巷头村尾便象蛆儿在粪堆里乱嚼舌根。

这种现象,平心而论,两个字:胡闹!四个字:有失公允!

他将烟蒂扔进沸锅似的大海,也把愤愤不平扔进大海里去。

一转身,一个女人的背影在六、七步之外。

背影似曾熟悉!

不,何其相似——丰肩秀背,丝发依依;长腿修身,腰曲臀娟。

如兰呀?

他脑际,快马般掠过此念!

如果不是男人的天下,不是纷扰复嚷的世界;早就执妻子之手,冰释前嫌,甜蜜过日子。

不就是一次苟合吗?难道自己在外面苟合的次数,能数的过来吗?难道与他苟合的女人,也都是如兰这样可怜的下场?难道自己不应该与王喜国一样地被称之为淫心兽性?难道不配这一称呼吗?

他想到了女儿红凤,已长大成人,没有家庭之爱的孩子一定是孤独可怜的,一定是缺少温暖的。

有次在梦中,他和如兰去了一个荒岛生活;世外桃源,无忧无虑……没有口舌讥笑,无嫉妒猜忌;二人执手于小溪、山岗……桃李芳菲,林下清风……

“如兰—”许其爱恋地轻唤一声,甚于空谷清音;“亲爱的……”他曲肩弓腰,由衷的喊出口;在大海上和孤岛上,他才能吐出心底的声音,物我两忘地活出自己的样子来!他期待与她的拥抱,期待地让她明白他的真心没有变,心还在她身上!什么都说谎,眼睛不能吧……

念头一刹那,那背影转过身来。

许其不由得失声惊叫——和如兰长得太像了——

蛾眉弯弯,秋波滟滟,唇红石榴笑,皎皎瓜子脸。

许其心怦气喘,似有所悟。“你是——我想起来了,同窗共读——王春娟!”

“想不到会在船上相遇,许其是你吧!”

许其点头,象风赶云彩飘,磁石吸铁般握住她的手,贴的很近。

她,玉成之美,愈发婷婷袅袅,星眸波映,能看出因内心愉悦而眼纹涌动。

许其心醉神迷,仿佛当年还没结婚时,在尚未完工的新房内和如兰的第一次那样激动;徜徉于留恋,迸溅于火花!但煞风景的是,身后闪出一位男子,和许其年龄相仿,眉黑眼妒,面带肃杀。许其从意态上明了这是他丈夫,就不敢过分。

许其忘不了,如兰和春娟是班上不分伯仲的美人。

想不到事隔多年,风韵不减反添婵娟,真不可思议!

下学后,春娟去了东北,那儿有她的二舅,大小是个干部,她在那里结婚生子,膝下一儿一女。几年前,东北人见沿海地区先富一步,便回到山东。眼下丈夫在船上干活,一年能挣两三万,她呢,找点短工干,操持家务为主。

上船的时候,她看见许其一行人。心想事过境迁,不见也罢。许其更没料到,在沉浮挣扎之夜,甲板上邂逅仰慕已久的美人,自是惊喜有余,措备不足。

她告诉许其,丈夫的奶奶病逝,一同回去尽孝,不日还回来,工作没辞,只请了短假。

许其摸出笔,记了电话号码给她。慷慨地表示,乍来山东有什么困难尽管言语,客气就见外了,相别多年在船上遇见,那就是缘分!

后面的男人急速咳几声,有意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许其暗忖,这是个吃独食的主。

望着她和丈夫并肩离去的身影,心泛春潮。真是韵味、情谊极佳的尤物——“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甲板的另个角落,小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包括对他爱人如兰的亲切呼唤……想到了不久前,许其在旅馆里皱眉思索,痛苦挣扎的情景……想不到在船上,又遇到一个让他着魔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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