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子的不欢而散,让顾丞相的心情又变得异常低落。遣退随从后,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出了门。
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酒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坐在这个熟悉的老地方,点上一壶杏花酒,一杯一杯地慢慢酌饮。毕竟,不再是年轻气盛的少年,即使遇到了烦闷之事,也不会失了理智。
一杯一杯有一杯。喝着酒,顾承泽想到了妻子,想到了顾惜君。想到了从前。
小时候的顾惜君软糯可爱,粘人十足,尤其是爱粘着他,弄得妻子都有些吃醋。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时候那个娇俏可爱的“小跟屁虫”何时对他只剩下敬畏?而相濡以沫、琴瑟相和的妻子又与他只剩下了相敬如宾?
一切都随着沈浪云的出现,变得更加明显。
其实,顾承泽是有些伤心的。
难道在自己女儿顾惜君的心里自己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吗?多年的父女之情竟比不过一个才认识陌生人?难道她真的不知道他只是希望她获得幸福吗?若那个人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又如何那样坚决反对?
一家人,分离两地,独自遥望,多少个夜里自己不曾入眠?他后悔,后悔就这么让女儿跟那个人走,后悔自己只顾着生气、失望,却没有与女儿交心,说出自己的担忧,后悔自己只想保全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
他等着女儿回头,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不是个无情的人,或许过个两三个月,又或许过个一两年,她总会回来看一眼他们两口子吧?
他等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沈浪云去了战场,至今生死未卜,恐怕生机渺茫。
沈浪云是自己与女儿之间的一根刺。而女儿却又是自己与妻子之间的一根刺。
顾承泽知道,当年他无情地把女儿赶出家门这件事,早已成为自己与妻子之间的一道裂痕。若这根刺不拔除,这道痕修复不了,二人之间是永远也回不到从前的。
他知道,这么多年,妻子一直在为了他而忍着对女儿的思念,,也一直都在盼着,他们父女能够和解。但是十几年过去了,这个愿望,却一直没有实现,女儿一直没有能回来。
他没有退一步,女儿也未低头。
这么多年了,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可是那个沈浪云真的就有那么好,就值得女儿为了他就那样坚决地断绝她与他们的关系?
他愤怒、伤心、无奈。别人都在指责他,就连和妻子的关系也慢慢地变差。
她怨他,他知道。
她怨他心狠,若不是他逼着女儿断绝与沈浪云的关系,女儿也不会离家,决绝地与那个人走。没想到,到了最后,断绝关系的却是他们与女儿。
大约那时的自己年轻气盛,容不得别人的阳奉阴违,也容不得别人的反抗,哪怕那是与自己的最亲近的人。不允许家里任何人提起这个不孝女。
自从女儿离家后,妻子没有与自己哭闹过,只是在自己有空闲的时候,去悄悄地看望女儿。
眼看着女儿生活越来越困顿,妻子回来后就变得越来越沉默。看着妻子的日渐消瘦、忧心忡忡,他心里也更是迁怒女儿,于是就挑明妻子不准再去。
如今,妻子面对自己时,只有一句话,真的不要女儿了?真的不要女儿回家了吗?
而自己呢,用沉默以对。
渐渐地,妻子也就不再问了。
妻子是明白自己的,他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女儿?
只是,自己拉不下来面子。
唉,儿女债,一生债。
满腹的辛酸,又有谁来理解呢?终究,也只是个别扭的迟暮老人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半醉半醒间,晃晃悠悠,顾承泽回到了家。刚进府,便见管家慌里慌张、满头大汗地跑了过.
顾承泽看着一向稳重的管家如此“花容失色”,一时间感到有点好笑。
可是管家跑过来后的一句话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酒气全消:“相爷,夫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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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母亲顾夫人时,顾惜君着实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锦瑟竟然跟她母亲一块回来了。
多年未见,百感交集,爆发的情绪让顾惜君一下子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娘,是女儿不孝啊。”
顾夫人也是泪流面面,哭的不能自已:“君儿,娘的君儿,娘终于又见到你了!”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了好久,最后,还是在锦瑟与冯嬷嬷的劝慰下,才渐渐止了哭泣,细细地打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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