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冰?

受不了?

萧逸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仿佛了解了什么。

“那要不……喝点热水?”萧逸然的直男逻辑奔涌上线。

林月歌疯了,喝热水能治疗眼睛肿?而且……这么热的影棚,要她喝热水?萧逸然这是故意在整她呢吧?就因为他给她挡了一杯酒,她却没有殷勤的照顾醉酒的他作为报答?

至于吗?

林月歌想皱眉也没成功,一皱眉就觉得眼皮子绷住了,“我没事儿,昨晚睡太久,肿就肿着吧。”

孔子说,“恭则不侮”,你态度恭敬,就没有人来侮辱你。你态度不恭敬,就要被人侮辱的。

林月歌想起了孔子的谆谆教诲,所以心里即便再不耐,她的态度也还是端正的。

“随你,”萧逸然看着她,机关枪一样快速说了一堆话,直把林月歌给说愣了。

“反正是小陈看你眼睛肿了,特意找场务说了半天的好话,嘴皮子都说干了才借到的冰袋。你不用就算了……只不过他的一番好意……就……”

小陈?没看见他啊?

啊,这么千辛万苦啊……那还真是难为他了……

林月歌想了想,嗯了一声,拖拖拉拉地重新拿过冰袋,盖在眼皮上:“那替我谢谢他。”

“不用客气,”萧逸然微不可查勾了勾嘴角。看了看仰着脖子的林月歌,觉得她这样,脖子会很累,又说,“你躺在这里敷吧。”

?林月歌用冰袋捂着一只眼睛,另一只则惊讶瞪着他。

我躺在这里敷??

哎哟喂!!

那敢情我可不敢啊!

我一女人!!大喇喇躺这里,旁边站着你这个男人?

林月歌总觉得今天的萧逸然很奇怪,她今天实在是没有穿男装啊!不过她今天穿的的确十分中性就是了。

唉!看样子以后还是得穿得女人一点,省得他这个小汞总是对她产生妄想。

“那不行吧,”林月歌身子坐得更直了,冰袋差点都掉下来,“你一大男人在这儿站着,我一女孩子躺着,那算什么事儿……”

“那我走开,”萧逸然见她这么见外,脸色就不好看了,把另一个冰袋递给她,“两个一起敷吧,我走了。”

“……哎哎!别走啊!”林月歌尔豪手挽留,“你走了我一个人躺这儿,好像,更不像话!”

萧逸然嘴角微微上扬,转头,“那你欲待如何?”

林月歌拿下一只眼睛上的冰袋,讪笑道,“要不……这个冰袋,我拿回酒店去敷吧,反正不远……”

“那就不冰了,还有什么用?”

“那……我就不敷了,”林月歌站起身,将冰袋递给萧逸然,“你替我谢谢小陈的好意。”

接冰袋的时候萧逸然碰到了林月歌的手,萧逸然愣了愣,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嗯?林月歌低头看着她的手。

萧爷啊!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影棚啊?

您这感情是要用强?

哎哟喂萧爷我是女人耶??

林月歌奋力想要瞪大眼睛以表示她的吃惊,奈何眼皮子太虚胖,阻挡了她睁眼的力道。

萧逸然的手有些凉,手指很有力,林月歌被他这突然一抓吓得不轻,抽了两下都没把手抽出来,她瞪着萧逸然:“嘿萧爷……您这是……干嘛呢?”

萧逸然瞪着她,“你手这里怎么回事?”

“啊?”林月歌低头去看被萧逸然捏在手里的自己的手。

“噢,那是昨天抽烟不小心烫的。”只是一点红而已,至于吗?还不就是那根烟?烧到头了自己忘了扔。

萧逸然没说话,他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干嘛。只是心里莫名其妙有一点心疼。为什么?这女人有什么好心疼的?

眼睛肿了。

烟烧到手了。

她一定有什么事。

可是这些都跟他有什么干系??

可是他到底希不希望自己跟她有什么干系?

“烫了有没有擦药?”他诺诺吐出一句话。

“……”林月歌愣了愣,“噢,擦了!擦了药的!”其实她没有,但是她实在不想萧逸然再去闹什么幺蛾子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跟他保,持,距,离!!!

“真擦了?”

“擦了!”

“嗯,那你躺下,”萧逸然放开她的手,弯腰把另外一个冰袋拿起来,“眼睛还是没消肿,我来帮你敷。”

“不,不用了吧……”林月歌被高大的男人倾身一逼,给退回,重新坐到了椅子上,“我……我还有事儿,而且这,眼睛肿也不是什么大事。”

“敷一下,”萧逸然说得很简单,弯身将两个冰袋压在她两只眼睛上,“不然太吓人。”

“我没那么讲究,”林月歌笔直坐着,头微微扬起,眼睛上的冰冷让她有些刺刺的微痛,“萧逸然……这冰袋他娘也太冰了吧……”

“……”萧逸然听她讲话的粗口,面色不善地冷盯着她。

“啊!受不了了啊!”林月歌呼喊,实在是太冰了!

“受不了?这就受不了?”萧逸然微微一笑,“要不你再叫大声一点?”

“……”林月歌心里就污了,萧爷,我严重怀疑你在整我,且严重怀疑你刚才在开车……五环上开得还挺快?

萧逸然想想还是饶过她,谁叫她正姨妈呢。他缓缓放下冰袋,问,“太冰了,肚子会痛吗?”

林月歌傻眼了。

她就不知道敷冰袋眼睛消肿跟肚子痛这之间的逻辑关系何在?萧逸然今天脑子里装了什么?洗澡的时候脑子进了水吧?

她轻轻拍了拍眼睛,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随口回答了一句,“痛……应该是痛吧?”她到底是应该答痛还是不痛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模糊的视野中看见一张俊得令人发指的脸。古装的造型,额前两缕青丝垂下,随风轻摆。

眼睛里亮莹莹的,何止星辰大海,简直春暖花开!

他的气质是冷的,可是看着她却是暖的。

嘶!林月歌抽了一口凉气!

别啊!萧爷!!俺不是小受啊!!

正巧此刻缓解尴尬的必备良药——小陈从场中跑了过来,“萧哥,该你的戏了,第二十场!”

林月歌一副得救的表情,太好了!小陈你终于回来了!你可一定要抓牢你的萧哥啊!不然他就要移情别恋啦!!

林月歌拖着一匹累累受伤的心灵,脚底踩滚轮一般,缓缓滑走。

她要回去,她要回去读书。

读书令她愉悦!少年强则国强!

中国读书人的最好追求,宋儒张载说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她要回去开太平!

“林编剧,”萧逸然叫住她,“你先回酒店休息,多喝点热水。一会儿下戏我去看你。不需要吃什么药吧?”

林月歌快面瘫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要你来看我干什么呀??别打扰我读书哇!

吃什么鬼药啊??

你这突如其来的好意究竟是要jian啊还是要盗啊??

我不就是昨晚哭了一下眼睛肿了吗?我以后不哭了,行吗??

我怎么招惹您啦?

我怎么就无缘无故引起了萧爷您的保护欲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林月歌女鬼般扭过脸,没回答任何人的任何提问,继续鬼魅般脚底滚轮滑出了影棚!

小陈望着林月歌平移离开的背影,心里也咂摸着萧逸然刚才的话。

咦?

咦咦?

咦咦咦咦咦咦咦?

“萧哥?林姐咋么了啊?还要吃药?需要我去买什么药吗?”

萧哥快说啊,让我买什么药?什么药什么药什么药?

小陈心里的小人兴奋的搓着八卦的手手。

萧逸然冷冷看了他一眼,“……无需。”

“……”

小陈快哭了,啊啊,萧哥能不能对他暖一点啊!不买就不买嘛,干嘛用冰冷的眼刀子割他捏?

不买就不买嘛,干嘛用古文来欺负他这个低学历的人捏?

而且说话又变成两个字三个字了?

还是林姐在的时候好哇!萧哥还能像个正常人……而且林姐在的时候,萧哥一句话都能说几十个字哩!

林月歌回酒店以后,好好把《孙子兵法》“五事七计”狠狠读了几遍。每当她心情烦躁的时候,她总是用这个办法让自己沉静下来。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她被之来之去,弄得有些晕,不过意思倒是弄明白了。

所以就是说,漂亮,要藏起漂亮,才能吸引到真正喜欢你的人,而不是见色起意的渣男。有才能,要藏起才能,才不会被别人枪打出头鸟。

不想做的事,要藏起不想做的态度,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嗯嗯,受教了!

林月歌揉了揉太阳穴,所以啊,无论如何,后天还是要请个假,回家乡一趟啊。再不想去,也得去啊!

她往床铺上一倒。

唉!

她是真的很不想回去啊!

她的那个家乡……痛苦的回忆埋藏的地方……

四海八荒她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想着想着,可能是读书令她甚是乏累,她又睡着了……

萧逸然在片场,脑子里基本没时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今天戏特别多,都没有什么休息时间。午饭他也是随便吃了两口。但是令他奇怪的是,为什么只要他一有丁点空闲,林月歌那张写着“不好惹”三个字的脸就会时不时浮现出来呢?

他是真的看不懂自己了。

好不容易下了戏,演完最后一个场景,萧逸然换了衣服卸了妆,一边往外走一边听小陈汇报。

“萧哥,林姐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嗯,很正常的工薪阶层。”萧逸然笔直朝前走。

小陈跟在一旁,身后背着个大背包,里头都是萧逸然的物品。

“是啊是啊!不过有一件事有些奇怪,不过萧哥不让我往深了查,所以我也只是堪堪知晓。”

萧逸然转过脸,“胆儿肥了?编排我了?”

小陈笑笑,“没,哪敢呢?”

“究竟什么事?”

“林姐的父母……好像都去世了……不过林姐的所有资料里都没体现这一点。刚好我托着查这件事的人,当年就是和林姐一个街道的。他说当时这件事很轰动,两个人是煤气中毒离世的!而且就在林姐被赶出来的当天!好多人都说是林姐报复她爸妈,故意割破了煤气管……”

萧逸然猛然顿住脚步,不可置信的扭头看他,“然后呢?”

小陈也停住,“什么然后?”

萧逸然冷冷看他。

“没有了啊!萧哥不是说不让查那些乱七八糟的么?”

“……小陈,明天多拿一个月的工资。”然后你可以滚蛋了……

小陈背着沉沉的大布袋,愣了半天,哇一声就差跪下了。

“萧哥,别赶我走啊!我马上去问!去问去问去问哇!!”

萧逸然瞪了他一眼,见他背得吃力,从他肩膀上接过大布袋子,默默朝前走去。

呜呜呜!萧哥生气了!连袋子都不让我背了!!后果很严重啊!

小陈哭哭的赶紧拨通了之前那个和林月歌住一个街道的人的电话。

萧逸然一个人默默在前面走。大布袋子里装了很多东西,背着挺沉,都把他的肩膀勒出一道凹进去的印子。

可是他没把心思放在肩膀上面。

林月歌……

那个女人……

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啊!?!

他不敢想象当年她是怎么走过来的。心中有一丝一丝的抽痛,萧逸然暗暗将这种痛楚压了下去。

出了影棚他没马上去车里,戴上口罩帽子,走去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小药店。

“有烫伤药吗?”萧逸然一进门直接问。

林月歌会擦药?……他真的不相信。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抬头看了来人一眼,黑口罩,压得很低的鸭舌帽,背后大大的布袋子。差点以为是打劫的。

“……有,要好一点的还是一般的,这个进口的好一点。”

“最好的!”

老板点点头,连忙从身后的玻璃柜里拿了药出来,扫了条码。

“一百二十八!”

萧逸然半天没出声。

老板眯着眼睛,“小伙子,咱们这正规药店,可不兴还价!要不你买国产的便宜些……”

“有……治痛经的药吗?”萧逸然刚才半天没出声是因为他对于他马上要问的这个问题非常地不好意思,不过此刻他已经释然了,因为他转念一想,反正戴着口罩没人认得出他,也无所谓什么脸面不脸面了。

老板一愣,难怪小伙子要遮挡得这么严实,敢情不好意思呀!

他笑笑,“痛经就只能吃止痛药,芬必得,不过那个吃多了不好的。你可以试试这种月见草胶囊,是保健品,要多吃一段时间才有效果。但是买过的姐妹们都说效果不错。”

萧逸然点了点头,手一挥,“都要!”

老板连忙拉出个最大号的塑料购物袋,笑嘻嘻道,“帅哥,这个月见草我建议你买一个疗程,这样调理一下效果更好!”

萧逸然沉吟片刻,“行!买一个疗程!”

老板偷着乐,今儿碰见一有钱的主了。

麻利的付了钱,萧逸然又在隔壁的超市买了好些水果。

正提着两个大袋子过马路呢,兜里手机响了。

他没接,过马路呢,背上背一大袋子,手里还一手提一袋,还真没空接。

好在他早就看见了马路对面老于开着车停在那里,小陈也已经站在了车边。

“萧哥!”小陈看见了他,两边看了一眼没车,赶紧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上了车,萧逸然才能把手机拿出来看。

张江浩?

他有什么电话好打的?

他拨了过去。

“怎么?都不给好朋友兼同事打个电话的?”张江浩的声音暖暖的。

“有事吗?”萧逸然神色厌厌,淡定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没事儿不能给你打电话找你聊天啊?”张江浩有些生气。

“……”萧逸然有些无奈,“又被分手了?”

“呸!从来只有我甩别人,没有我被分手这一说!”

“那上次谁在我家哭天喊地要死要活说那女的没良心?”萧逸然拍了拍小陈的肩膀,示意看一下脚本背面的安排表。

“是我。”张江浩坦诚道。

萧逸然看了一眼安排表上张江浩的排戏时间,“那不就是了。别说废话,你什么时候过来?你的戏快开拍了。”

“就这几天了。我就是打电话过来问你这事的。要不要准备什么?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

萧逸然想了一会儿,“棚里很热,其他还好,你自己看着办。我不要你带。”

“哦哦,知道了!等我哟!”张江浩似乎很是兴奋。

萧逸然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大袋子,想起待在酒店里的林月歌,没心思再搭理张江浩,连拜拜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萧哥,一会儿我帮你提上去?”小陈还以为萧逸然这些东西给他自己买的。

萧逸然自然不能说是给林月歌买的,低声说,“不用,我自己提。”

小陈点点头,“那一会儿我先下车去探探路。”

“好。”

下车探路是惯例。

虽然萧逸然并不是什么顶级流量,但是也经常有些狗仔私生黑粉堵在路上,实在令他不胜其扰。

他其实一直只想平平淡淡当一个演员,并不想成为明星什么的。所以连保镖也没雇,身边的助理也就小陈一个人。

出门戴口罩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极限。

萧逸然提着两个大袋子站在六楼林月歌的门口,按了按门铃。

等了半天也没人来给他开门,他又按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

萧逸然把袋子放到地上,拿出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继续按门铃。

身后的电梯“叮”响了一声。

萧逸然回过头,看到了从电梯里慢悠悠出来的林月歌。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薄风衣,正低着头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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