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师父对弈了大半日,家长里短的说了不少。从真虚阁出来后,秦逸可就去收拾客房了。客房是给赵原住的。回门本不方便同住,所以也不怕师父师弟们怀疑。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秦逸可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急着要跟赵原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寻了一圈没看到人,问师弟,说是曾看到他在乱山四处游玩。

果然,这个人就是来玩的!又寻了一会儿不见人,也就放弃了。

日暮,一众人等着赵原吃晚饭,饭菜都凉了,还不见踪影。秦逸可心中有气,让大伙儿不用等了,自己拿起碗筷带头吃了起来,心里不满:这人真不识趣,做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还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围着他转呢,完全不顾及他人感受。

忽有师弟道:“这么久还不回来,会不会去了后山?后山路绕,最易迷路。”

另一师弟摇头:“后山荒败,明眼人一看就不会上去。”

“呵,可惜他不是明眼人。”秦逸可撇了撇嘴,“算了,吃完我去后山找找。”

“后山最近有野狼出没!”两师弟齐声道。

“是的,是的。”师弟道,“我之前在半山腰打柴,就听见狼嚎。”

“那他岂不是很危险!”秦逸可神色慌张,放下碗筷,拔腿就跑。

“小可!”厉真人唤,“带几个师弟随你同去!”

她边跑边喊:“我先行一步,烦劳师弟准备火油!”

后山真的有狼。

话说赵原来到山脚,见此处钟灵毓秀毫无人工痕迹,甚为欣喜,沿着一条荒路上得山来。野蛮生长的自然风光,在京都是看不到的。对面山头有一棵参天大柏树,像一个欲与天争锋的斗士。柏树下有个山洞,被藤蔓遮掩着。

他绕了两个时辰,五次都绕回到这个地方,五次见到对面的大柏树。因柏树下有山洞,所以他确定不是长得像的柏树——倒霉,迷路了。

日暮,传来一声狼嚎,赵原大惊失色,匆忙逃跑,跑了一圈不幸地又回到此地。他真的再也不想再见到对面山头的大柏树!更不想误入狼窝,只得爬上身旁梧桐,坐在最高处的树杈躲避。

夜幕犹如巨兽之口,瞬间吞没光明。黑云压低,似要下雪,空气中夹杂着野兽的气味。

赵原从日暮坐到夜晚,手脚冻得冰凉。胸前的旧伤疤隐隐作痛,心也跟着痛起来。他蜷缩着,额上浸出细密汗珠。

凄厉狼嚎划破悲凉夜空,窒息般的恐惧充斥于心。他忘了这个早已结痂的伤疤是何时留下的,也许是小时候贪玩弄的,可此刻心痛的感觉,令他异常难受,难受得想要死去。

他怕黑,怕一个人的黑夜,怕得意识有些涣散,出现了幻觉,仿佛听到一声“赵原”的呼唤在心底响起,就像母亲的声音一般温柔。

“赵原……赵原……你跑哪儿去了!”

真有人在叫他!可他痛得发不出声音。

喊声越来越近,终于,一点光亮出现在视野范围。

那个娇小的身影冲着这边跑过来,明灭的火光,在那一刹那,驱散了他心底无尽的黑暗。

秦逸可举着火把,站在树下,生气地吼:“下来!”

随着吼声,树叶抖动,一个人形从三丈高的树杈上摔落。

秦逸可大惊失色,扔掉火把伸手去接。冲击的力量迎面而来,把她撞倒在地。

“起开!”她推开他,站起来已是怒极,“后山荒路,你不会看路吗!看风景前先看路!”

赵原靠着树干休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嗓音有些喑哑:“一见面就骂我,我差点被狼吃掉。”

“活该!”秦逸可肩上挂着一把短弓,神色焦急,“快走!”

“我身子不适,让我歇歇。”

“不行。”一把拽起来,“火把灭了,这里不安全。”

赵原跟在秦逸可身后,一直躬着身子,走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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