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子萧凌霆离家数月后顺利归家,建南王府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宁国郢都王宫却迎来了它最沉重的时候,没错,久病在床的宁国皇帝萧霆震,病情又加重了。
当朝贵妃师景儿自萧凌震病了之后,就一直在王塌前侍疾,多日来的辛劳使她面容憔悴,眼眶红肿,此刻,她忧心忡忡地望着正在给皇帝萧凌震把脉的太医院医正张寒山,明黄色的洒金烟罗账里,不时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那么克制,却又那么无力,听得师景儿心弦一颤。
萧凌镇所居宫殿乃宁国历代帝王起居之所,谓之文华殿,与贵妃师景儿所居的芳华殿距离不远,遥遥相对。
一个小宫女敛声屏气、轻手轻脚地端着一个描金漆盘进来,上面的瓷盅里装着熬好的黑乎乎的药汁。
师景儿亲手端起那个瓷碗,顺手拿过碗旁的汤匙轻轻地搅动着,眼神悲切,神思游离。
年迂六十、须发皆白的张寒山跪在萧凌震床前,轻轻地将这位至高无上的帝王那只苍白削瘦的手臂放下,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恭声道:“陛下圣体违和,最忌多思多虑,还请陛下为天下计,万万保重龙体。”
萧凌震无力说话,只是微一点头。
张寒山躬身行礼:“臣告退。”
见张寒山出来,师景儿肃肃然起身,开口道:“张医正,陛下龙体如何?”
张寒山知师贵妃关心何事,拱手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陛下久病,本应细心将养,可臣近日为陛下请脉,发现陛下病情反复实因忧思过度,还请贵妃娘娘多多劝解陛下以龙体为重。”
师景儿苦涩地点点头:“有劳张医正。”
“臣告退。”张寒山见状,背着药霜慢慢地退出了殿外。
师景儿端着药碗走到萧凌震塌前,坐在床头的矮凳上,把药碗放在凳脚边,柔声道:“陛下,服药了。”
萧凌震闻声虚弱地睁开眼睛,对师景儿挤出一丝笑容,师景儿见状,将一个大大的枕头放在床头,扶萧凌震靠在上面虚坐着。
一勺黑色的药汁入口,萧凌震微微蹙起眉头,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真苦!”
师景儿见萧凌震像孩子一样怕吃苦药,不觉莞儿,原来沉闷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陛下贵为宁国之主,久坐庙堂尚不畏高,这区区一碗药汤而已,陛下倒皱起眉来。”师景儿苦涩地微微一笑,又将一勺药汁递到萧凌震口边。
萧凌震艰难地咽下,望着师景儿低声道:“明日,我召了尹向安和袁送在龙吟阁议事。”
龙吟阁乃萧凌震的书房,禁卫森严,寻常人无诏不得入。师景儿不解地望着萧凌震:“陛下身体欠安,如涉朝政,可召丞相和袁统领在文华殿商议,何必要亲往龙吟阁?”
萧凌震眼里射出两道精光:“朕病了一年多,无力整顿内殿外宫,这文华殿,早已不似从前清静了。”
师景儿望了望殿内殿外侍立的宫女太监们,一下子明白过来,文华殿人多眼杂,那些眼睛、耳朵,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是效忠皇帝的。
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业已深秋,外面风大,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萧凌震握着她的手说:“你放心,我还撑得住,趁我身子还成,有些事情,还需早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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