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黄昏的时刻,暮色带着一种青色的朦胧,看不到的赤日渲染着山头的云霞,红色绸缎印在了蓝色的幕布之中,恍若要将这个世界燃烧起来。

已经不记得在这个峡谷之中走了多久,暮色的青色与暗红色光泽中,峡谷中的怪异山石都显得狰狞刺目起来,投影在沙砾铺成的坎坷的路上的影子好似吸血过度的蚂蟥,带着一丝透明的暗红色,朦胧的光影中让人误以为眼中失去了焦点,仿佛万物都在那样属于血红色的诡异中膨胀虚幻起来。

萧若看了一眼已经被抛在身后的仿佛要压下来的山石,这里的山真的有灵力和生命,不然她怎么也想不出山是如何长出那个样子来,前面是一个灰青色的洞穴。不,与其说是洞穴,不如说是两座大山的山头长到了一起,遮蔽了从灰青色的天空投下来的黯淡光芒,那看不见尽头的地方似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渊,在这个诡谲灵异的峡谷中等待着吞噬人的生命,她突然有一种他们一走进去这个地方就会完全封闭将他们吞入腹中的错觉。

她暗自嘲笑了一番自己的敏感,一路过来他们两个看到了太多太多奇怪的东西,热带雨林,沼泽,平原,荒漠,戈壁滩,峡谷间磅礴的河流,这个地方是一个奇观的综合体,每一个地方都让人感到一种想要跪地膜拜的神圣与庄严,而每一种景观都不会出现太长时间。如旋转交错的螺旋交织出现,连接点突兀而毫无预兆,他们正以为自己行走在热带雨林之中之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食人花之时就会发现前方淡淡的光芒来自于被染上沉重的灰色的戈壁滩,而戈壁滩与那个粒粒沙子都如镜子反射着阳光的沙漠之间也毫无过渡,好似每一种景观之间都有一条明确的界限,将一切分割成了它们各自的领地。

偏偏天气也十分配合那个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时不时刮一阵阴风,时不时飘来一块好似暴风雨前的黑云,黑云散去之后又金光万丈,如此热闹而复杂,如此激烈变幻的世界,她却觉得内心愈加地冷寂和不安。仿佛他们已经走在了世界的边缘,他们走过了那一条条界限明确的连接点也就再也难以回到那个平凡温淡的尘世,在这个与世隔绝荒芜人烟的地方,看着一场场离奇复杂,光怪陆离的默片在眼前上演,这个地方连风都像凄厉悲伤的呼号,连空气都飘着让人紧张和精神崩溃的味道和压抑的气息,

而身上所有能够运行的电子仪器早就已经失灵了,他们两个在恍恍惚惚间走了几十公里,若有人告诉他们其实他们走了几天甚至几个月她也会相信的,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奇怪了,遐想间脚步就停了下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她略有些慌忙地将目光上抬,发现萧冰在前面几米处等她,正是那个如洞穴一样的山谷的灰色入口。他的身影也被后面的那种灰青色映得苍白,如五六十年代的老旧照片上的人影那般不真实,唯有那脸庞上微微蹙起的眉熟悉得让她觉得这里不是一个梦境。

萧冰向渐渐走近的她伸出手,“想什么呢。”

她盯着那骨节分明,纹路清晰的手掌发愣了一会,便笑嘻嘻地牵了上去。

她不喜欢黑暗,也不喜欢在黑暗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小的时候的无数个夜晚,都是萧冰伴她入睡,即便是现在,他也会在她入睡时开着并不刺眼的床头灯,在她身旁看书到深夜才离开,每当看着那个被光渲染得柔和的面庞和眉眼之时,每次她看着他淡淡地笑着对她说,“睡吧。”的时候,她都会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好了。因为经历了太多,关于时光的记忆一层层地堆压上去,那仿佛已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连她都要忘记她曾经的怯弱和不安时,他却一直记得,没错,只有他,一直都记得……

周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黑,给人一种仿佛走在黎明之前渐渐黯淡的夜色之中的感觉,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眼睛能在黑色的朦胧中看见隐隐的轮廓,从手心传来的温度很温暖,他的手不如她的那般冰凉。

想了片刻,她轻轻唤他,“哥。”

他没应,好似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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