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地区没有四季更替,每天看起来都差不多,在沙滩和海洋面前,时间更是仿佛从不曾存在,唯有记忆才是衡量成长的唯一标尺。

“梓轩,梓轩!”

余璐一路狂奔的穿过椰林,兴奋的挥动着手机。

轰隆作响的工程车前面,戴着安全帽的陈梓轩转头,汗珠从他略显黝黑的额头淌下,他大声的问:“什么事儿?”

余璐上气不接下去的喘着,将手机递给他,“这下,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陈梓轩好奇的接过手机,看到上面是一则新闻:广远贸易案出现重大转折,合伙人豪宅内搜出最新证据,董事长陈文东或被撤销指控。

“新闻上说你爸是被几个合伙人陷害的,证据已经搜到了,对方也承受了,这个案子要重新审。”余璐看着陈梓轩,眼神中满是欣喜,“现在你爸已经没事了。”

陈梓轩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钟,淡淡的笑了笑,随手将手机还给余璐,“我还以为是啥呢,老早就跟你说过,我爸本来就没问题。”

翻了翻手里的工作进度表,“停机库那边的设计方案改好了没?”

“改好了。”

“拿给我看看,现在。”

“好。”

余璐很快离去,陈梓轩转头继续盯着工地上的作业,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下午,陈梓轩接到了父亲陈文东的视频电话。

视频一接通陈文东就惊讶的说:“咦,梓轩,你怎么黑了那么多啊。”

陈梓轩咧了咧嘴,说:“你白头发也多了很多啊。”

父子俩同时笑了起来。

如同很多家庭一样,陈梓轩和父亲的关系也不是太融洽,毕竟也是聚少离多,这是企业家和子女们的普遍关系情况,相当一部分年轻人总是会觉得挣钱不是个多难的事情,但却把人情,特别是温和的人情看的特别重。

所以很多企业家在孩子的眼里形象并不是很高大,主要还是因为陪伴孩子的时间实在太少,而且威严有余,温暖不足。

反正陈梓轩以前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父亲在他的眼里,就是个家里事儿啥也不管,每天就知道埋头蹲在公司里的中年人,老妈每次想跟他说点什么,总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但一旦遇到公司里的人,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感觉随时可以聊上三天三夜不合眼的那种。

这让陈梓轩时常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陈文东亲生的。

加上不时传出的各种花边新闻,三天两头见诸媒体的各种负面消息,都强化了陈文东在儿子眼中的贪婪资本家形象。

总之,全是缺点,毫无优点。

但自从陈梓轩开始在遗忘岛工作以来,这些曾经幼稚的观点也都随之渐渐发生了转变。

陈梓轩意识到,之前父亲的忙是有理由的,不说“为了这个家”这种略显煽情但不乏道理的原因,事业之于男人的重要性,以及做为一个企业的管理者所必须面对的事情,都足以让他的父亲每天从早忙到晚。

商场是极其残酷的,父亲以平平的出身,能够将企业做到业内领先,绝对是一种高超的水平,也必定克服了无数的困难。

陈梓轩终于明白,父亲完全不差劲。

恰恰相反,看起来土里土气的老爸,其实是一个真正有担当、也有本事的男人。

想明白这点之后,陈梓轩也就理解了父亲之前的种种行为。

同时他也下定决心,绝不能让自己的老爸含冤入狱。

他发现,父亲的公司在加勒比地区也有客户,而且还不是别人,正是徐氏家族,徐天华的企业。

鉴于他在遗忘岛无可挑剔的工作表现,徐飞决定帮他这个忙。

徐飞告诉徐天华,你的公司里可能有人在做国际违规交易。

徐天华吓了一跳,他的企业也是上市公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果然,稍微查了一下,立刻就从往来账户中发现了猫腻。

也是因为发现的早,才没有被审计署调查,从而避免了诚信度下滑和更多负面信息,这对一家上市企业来说,是相当致命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徐天华非常感激徐飞和陈梓轩。

也因此,徐天华积极配合举证,最终将案情成功反转。

在这个过程当中,不能说完全没有交情的存在,但绝对不是重点。

陈梓轩平日的为人,能给徐氏带来的利处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这些,都是靠长期积累,认真做事才能形成的,绝非投机取巧所能达到的效果。

也因为如此,陈梓轩才会有哭的冲动。

潜意识里,除了父亲的昭雪,他也是在为自己的努力而感动。

陈文东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更是感慨万千。

他没有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唯一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一直跟自己很疏远的儿子。

而且,动用了如此高级别的关系。

在陈文东眼里,儿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聪明是聪明,但根本不正干,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但陈文东并不怪儿子,相反他觉得儿子变成这样,自己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要不是自己当初没时间管教,孩子也不会不成器。

随着父子间的矛盾冲突越来越激烈,陈文东决定把儿子送到国外,他尝试着让孩子自己选地区,没想到儿子不选美国不选英国,选了个莫名其妙的加勒比。

陈文东虽然有业务在加勒比,但他对这个地区的教育水平完全没概念,眼看着圈里的朋友都是把孩子往英国美国送,陈文东觉得有点没面子,但拗不过老婆,眼一闭,随他去吧。

没想到,那些在英国美国念书的朋友孩子,如今个个惹祸生事,让家长头疼不已,反而他这个送到加勒比的儿子,在最关键的时刻挽救了他的人生。

陈文东百感交集,这就是命运啊,不到最后,根本不知道结果。

“老爸,你在想什么?”陈梓轩笑着问。

“没什么。”陈文东淡淡的笑着回答。

两个男人都保持着克制。

“儿子,你怎么认识徐天华的?”陈文东忍不住问。

陈梓轩反问:“你跟他的公司做生意的,你不认识他么。”

“徐天华是大老板,我跟他合作的是他下面的公司,所以我跟他不认识。”陈文东说。

“我倒是时不时能见到他。”陈梓轩点头说,“毕竟我在他弟弟的岛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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