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脑袋里转了几个弯才弄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同时他也发现,两人的距离有点过于暧昧了。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他被壁咚了。

一个男生被同性用这种方式看着所受到的压迫力和不安全感是非常强烈的。

于是他果断转过身想从另一边离开墙壁。

贺钧潮发现他的意图,心里更加不爽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样一来路夕完全被困在了他的手臂和墙壁之间。

他冷着脸说:“你还想回去找陆占阳?嘴上说着不和我捆绑,原来是早就有人了。”

路夕忍了忍握着拳道:“我和陆总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就算是也轮不到你来插手,我们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前一句话让贺钧潮的表情缓和了些许,但接下来的一句却让他再次坠入冰窖。

心里有什么情绪轰然炸开。

路夕从来不撒谎他说没有,肯定是真的。他说不熟也定然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路夕,略显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心里的怒气却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忽然间半点也不剩了。

过了许久,贺钧潮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路夕见他的脸色苍白,下意识觉得自己刚才话说重了。

别的不说,就他还得在偶名混下去这一点,两人的关系就不能闹得太僵。

他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贺钧潮表情失落,这才恍惚想起自己找他的目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耳返,略带嘲讽地说道:“你昨晚丢了这个,还你。”他将耳返放在路夕手心。

路夕有点意外,但仍然道:“谢谢。”

贺钧潮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路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表情复又凝重起来。

接待室的门被推开,陆占阳走了进去。

杨明上前一步道:“陆总,您跟他说了吗?”

刚才那两人一出去,陆占阳就跟了过去。

本来想解释一下,他们是在说捆绑营业的事,顺便也可以说服贺钧潮配合。

但陆占阳出门便看见两人贴在一起,他的眼神顿时意味深长起来。

“解释这种东西,是用在误会上的。”陆占阳将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说,“我看他们不但没有误会,还挺蜜里调油的。”

杨明听见他的形容,嘴角微微抽搐,说道:“那还需要我再把路夕叫过来吗?”

陆占阳摆了摆手道:“不用,顺其自然估计也不错。”

他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如果贺钧潮知道路夕欠了谁的钱,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呢。”

休息室里。

贺钧潮撑着额头,戴蒙叫了他好几声,他都像没听见一样。

“你刚才到底在找谁啊?听老师说,你把孟欣佑给训了?”戴蒙在旁边道。

贺钧潮“嗯”了一声。

戴蒙又道:“他做了什么?这个孟欣佑,搭上的人和光星一直有合作,如果不是太过分的事,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贺钧潮现在最听不得“搭上的人”这几个字,烦躁地说:“你没工作了?别老在我眼前晃悠。”

戴蒙:“”

他已经习惯这祖宗的脾气了,只得撇撇嘴关上门出去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贺钧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秦皓宇。

他接起电话,那边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喂,你们那地方在哪儿呢?我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

贺钧潮这才想起来,他今天回国了。

一上午全是乱糟糟的事,他倒把秦皓宇给忘了。

贺钧潮从沙发上起身道:“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他打着电话出门,开车去了影视城的门口,看见秦皓宇两手空空地站在门口,正和一个群演聊得火热。

贺钧潮打开副驾,戴上墨镜道:“进来。”

秦皓宇剃了个刺头,个子高高,穿的很运动系。

他钻进车道:“艹,老贺,这么久没见,你一点都不热情。”

贺钧潮边开车边道:“这里有不少偷拍的,我好不容易才和你撇清关系,别再上个热搜。”

在未解散前,他和秦皓宇是公司主捧的“双”p。两人身高旗鼓相当,又都是rppr,共同喜好很多。

秦皓宇比他小一岁,组合解散后便去了伯克利音乐学院,这次回国,是受邀举办一档街舞综艺。

“上热搜好哇,你和路夕上了那么多次,怎么也该轮到我这个忙内了吧。”秦皓宇嬉皮笑脸地说。

他不提路夕还好,一提贺钧潮又沉默了。

秦皓宇对路夕的态度有点模棱两可,或许是以前觉得他太完美了,曾经多喜欢后来就多反感。

在他眼里,路夕是队长、是哥哥、是团队的主心骨。然而,后来主心骨抛弃了他们,放弃了整个团。

秦皓宇敏锐地察觉道贺钧潮的不高兴,幸灾乐祸地说:“你又和他闹矛盾了?”

“岂止。”贺钧潮不想在车上多说。

他将车开到附近一家会所,找了间偏僻的包厢。

这里有不少明星常客,老板也很懂他们的心思,私密性和隔音效果都做的很到位。

他们点了日料,两人碰了个杯,将清酒一饮而尽。

贺钧潮心里正烦着,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秦皓宇回味道:“啧,陆占阳啊,那确实可疑。不过我记得他老早就看上过路夕,据说当时无疾而终了,后来他逢人就吐槽路夕是块硬石头。”

贺钧潮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秦皓宇知道他听不得自己说路夕不好,讪讪地笑了笑。

“老贺,我看你陷得挺深啊。”他晃着杯子,摇了摇头道。

“毕竟是曾经仰慕过的人,我眼里容不得沙子。”贺钧潮轻描淡写地说。

秦皓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质疑道:“仰慕?”

贺钧潮犹豫了片刻,说:“我承认,我挺喜欢他的。”

他口中的“喜欢”,似乎只是指单纯对朋友的感情。

秦皓宇一顿摇头,托着下巴道:“何止喜欢,我觉得你爱惨他了。”

他在国外待的时间长了,说话也比以前大胆。

贺钧潮闻言,却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反对,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你看看你这个反应!我就知道!”秦皓宇指着他喊了起来,“老贺!你弯了?”

贺钧潮揉了揉耳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虽然这里隔音不错,但你也没必要进行噪声污染。”

秦皓宇瞪大了眼睛,他方才只是信口胡诌,但此刻细细一想,种种迹象不言而喻。

他喃喃道:“难怪呢,你不想让他被别人睡,原来你是想睡他。”

贺钧潮:“说什么疯话,他是直的。”

其实,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对路夕占有欲,原来已经这么严重了。

但路夕的一番话,也让他清楚地明白,他的初恋可能要没了。

秦皓宇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顿时有点心虚。他咳了两声道:“那个,原来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我说话不过脑子,你不要往心里去。不过有一说一,路夕的确不是个好人选,要不,你换一个人弯?”

贺钧潮本来还挺抑郁,现在只想把手边的一盘刺身盖在他脸上。

“滚。”他粗声道。

秦皓宇知道这人是真没救了,便出了个馊主意道:“如果你非要得到他,那可以利用导师的身份行便利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路夕这次复出的心挺强烈的,他肯定很想再回到舞台上,你可酱酱酿酿”

贺钧潮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但经他一说,倒是想起来舞台的事。

他无视秦皓宇的唠叨,给钟导打了个电话过去。

中午的时候,大家吃过饭后匆匆回来训练。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工作人员在门口道:“通知一下”

乔松年吓得当场立正,每次听到“通知一下”这四个字,他都神经过敏似的紧张。

“为了让你们提前适应舞台,从今天下午开始,演播厅随时开放,每支队伍有半个小时试演时间。”工作人员说道。

大家都停下训练,聚了过来。

乔松年道:“哇,这个不错哎!那样我们就能提前记住舞台位置了。”

路夕的眼神有些不安。

伍承焕说:“导演组真是难得贴心,不过记位置真的好烦,我感觉自己总是站错点。”

“一会儿过去之后,你可以参考导师席和座位、灯光,用不变的参照物记自己的位置。”路夕开口道。

“这是个好办法,我等下试试!”乔松年高兴地摩拳擦掌。

他们上台的机会都不多,因此每次上舞台前,都会条件反射的兴致高涨。

下午,编舞老师也一同去看了看现场。

她看了几个其他队的舞台后,对路夕道:“别的队伍都有加特效,干冰焰火什么的。我建议你们搞个升降台出场吧,或者高空什么的,那样看着不至于显得单调。”

“高台可以,刚好我和路老师可以站在上面跳。”伍承焕点了点头道。

路夕却没有说话。

“路夕,有问题吗?”编舞老师偏过头看向他。

路夕停顿了片刻,说:“没有。”

编舞老师:“好,那我去和器械那边说一声。”

快轮到他们的时候,舞台中央缓缓升起了一个几平米的小高台。

器械师道:“你们俩上去试一下。”

路夕呼出一口气,带着一丝忐忑走上了舞台。

他在中间站定,熟悉的光源照射下来。

出乎意料,他腿部的紧绷感少了很多。

取而代之的,是昨晚贺钧潮的近在耳畔的声音。

“如果一定要想一件事的话,那就想着我吧,哥哥。”

路夕皱了皱眉,贺钧潮还真的成功了,他此刻站在这个地方,竟然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怎么样,高度合适吗?”器械师问道。

伍承焕比了个“”,对路夕道:“路老师,你下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我刚才不小心碰到边缘了,超级锋利,疼死我了。”

路夕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随意点了点头。

一场舞下来,他们回到后台,编舞老师说:“路夕,你昨晚没休息好吗?看上去四肢有点僵硬。”

她几乎从没质疑过路夕的舞蹈,但这次明显看出来他没发挥好。

路夕捏了捏眉心道:“抱歉。”

“其他人就更不自然了,你们在舞台上,是要表演给粉丝看的。”编舞老师连连摇头,“这次演出,连你们练习室的一半都没发挥出来。”

大家都有点黯然。

对比隔壁同曲目组的成功与欢喜,等待他们的,仿佛将是一场尴尬与倒彩。

路夕主动道:“是我的问题,我们再试几次。”

众人重新回到台上,这次路夕的动作明显大了很多,瞬间将整个团队的张力都带了上去。

编舞老师在下面看着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觉得有些欠缺。

在他们下台后,她又提了详细的建议,路夕点了点头,带着队友再次上台。

旁边的队伍早就歇了下来,完整的一次唱跳是相当耗费体力的,大家的动作都是越做越不标准。

但唯独路夕是个例外,他似乎越来越适应舞台,每一个动作都很有力度。

在他们第五次表演的时候,路夕下高台时撑了一下边缘,手臂蹭到了锋利的拐角处。

下台后,编舞老师迎了上来,刚要点评,却突然惊呼道:“路夕,你的手怎么了?”

乔松年喊道:“我靠,路哥,你怎么流着么多血?医务人员在哪?”

路夕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臂被刮了一大块皮。

他穿着短袖训练服,刚才跳舞太过投入,丝毫没有感觉到疼,这会儿方才觉得钻心的疼。

大家手忙脚乱地叫来医疗队的人,由于口子很长,需要缝八针。

编舞老师彻底炸了,跑去找器械师吵架:“你们连这点安全措施都做不好?这台子都不知道磨一下吗!”

现场乱成一团,其他队还有来看热闹的。

不幸的是,下午钟导和导师都不在,高台的事搞了半天也没处理好,最后没人肯负责,不了了之。

回到练习室,大家看着路夕裹着纱布的手臂,陷入了沉默。

伍承焕道:“路老师,你回宿舍休息吧,医生说了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别把伤口又弄崩了。”

乔松年怒道:“妈的那个器械师什么情况,道具做成刀片是想谋鲨谁?刚才要不是你们拦着,老子宁可被退赛也要干他!”

路夕摆了摆手,说:“小伍提醒过我了,是我自己没注意,这点小伤不碍事。”

他见大家都一脸郁闷,便用轻松的语气道:“我以前还坐着轮椅上过舞台,这真的是小问题。”

“坐着轮椅怎么上去?去唱歌吗?”有个队友问道。

路夕说:“嗯,是贺是队友把我扶上去的。”

甚至那一次舞台,成为了繁星心中的经典。

四个人全都陪他坐着唱歌。

有人说过,对一个歌手来说,最浪漫的事,就是rppr陪你唱慢歌,为你唱rp。

他家的rppr,会为他唱慢歌。他家的,会为他做brn。

可惜,如今所有的人他都失去了。

路夕的眼睛有点发热,像是在汗蒸房里的感受。

他闭了闭眼,努力忽视掉心中刹那的感觉。

没有人会是他的靠山,他只能一头向前,不再回头看那些过去。

大家聊了一会儿,小葵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路老师,我觉得我好拖累你啊。什么都要你教,到现在也跳不好,你受伤了也要顶上去,我真没用。”小葵积压已久的情绪爆发,越说越难过,呜呜地哭了起来。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快跟着哭了:“我也是,太对不起路老师了,真让人难受。”

伍承焕和乔松年都不说话了,似乎也是有同样的感觉。

路夕却没有一如既往地安慰他们,而是开口道:“你们如果坚持这样想,那不应该跟我道歉,应该向支持你们的人道歉。”

他看着众人说:“这场舞台,是观众投票。假如你们到上台的那一天,还不能让自己满意,那真正对不起,是每一个为你们投票的人。”

空气安静了许久。

伍承焕终于弄懂了他的意思,说道:“兄弟们,我们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这口气一定要憋住了。咱们都是奔着出道来的,谁都不想让人轻视,你们想让其他班级看不起吗?”

小葵抽抽搭搭道:“不想!”

他哭得太过搞笑,大家都噗嗤笑了出来。

“我们是为舞台流过血流过汗的!我会连着卡卡的份一起努力的!”小葵一抹眼泪道。

卡卡是那个手臂受伤住院的,和他是上下铺的兄弟。

“你不会让他失望的。”路夕对他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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