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砭骨,吹在身上痛如刀削。营中灯火闪烁,明暗交杂,衬得气氛更加阴谲。
“顾行知,你有完没完?”
风念柏霍然起身,伸手护住戚如珪。主位的衡王只顾着自己喝酒,半天也没一句话。
顾行知轻飘飘道:“风家哥哥急什么,我不过是让她替我舔个靴,又不是什么辛苦差事。”
正说着,顾行知把腿往她跟前挪了一挪。
“你看看,这风尘仆仆的,衣服脏了,鞋也脏了,戚家姐姐,麻烦你清理清理。”
戚如珪置若罔闻。
“怎么?哑巴了?”
顾行知拽起狗尾巴草在她鼻头晃了晃,身骨徐徐舒展。戚如珪趁机一扑,迎头咬在了他右手腕上。未着布甲的皮表浮出两排齿印,有血从中潺潺渗出。
“嘶——!”
顾行知被逼出一声痛嚎,旋身将戚如珪踢出半尺。戚如珪只觉胸关一热,鲜血顺着鼻口直接喷落在地。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顾行知一手掐着她的颈,一手拿刀比在她脖前。
刀光凛冽,出鞘时照得在场众人都有些晃眼,没人敢多嘴半句。
戚如珪捂住伤,将脸扬在刀口,心如死灰道:“我的命就在这儿放着,你这么想要,即刻拿去就是!”
“你……!”顾行知气到晕眩。
“够了!”
风念柏撇开顾行知的刀,横身相抵在两人中间。
“这里不是蕃南,容不得你顾行知随心所欲。今天戚家女若有半分损伤,回了蔺都,看太后如何找你算账!”
“少拿太后压我!”顾行知挑了挑眉,无谓道:“风念柏,我忍你也已经很久了!”
顾行知将刀口从戚如珪脸旁移开,转而对准了风念柏。趁着酒兴,他才管不上什么后果不后果。此时的顾行知就是一匹撒欢儿的野马,早就脱了缰绳,四处撂蹄。
风声愈来愈浓。
“好啦,长晖,适可而止。”衡王放下手里酒杯,啧啧道:“今天这酒,喝着可真有劲儿啊。”
顾行知听到衡王发话,像是腹背受了一箭,不情不愿地放下了刀。风念柏解开袍子,披在戚如珪身上,扶她入了座。
衡王说:“怎么感觉戚二小姐脸色不对?”
被这么一说,众人才注意到她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一片煞白。那白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血色,同纸一般脆薄。
“装的吧?”顾行知推了推她的肩,发觉她身子也是莫名地烫。
她瘫在风念柏怀里,言语模糊,整个身子像是着了火一样,哪哪儿都烫得很。
“顾行知,这就是你干的好事!”风念柏将手从戚如珪额前移开,愤恨道:“她今天要真出了什么意外,别说太后,我风念柏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长使别急,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孙黎帮忙调解。
“少跟我来这套。自己人?有你们这么对自己人的吗?”风念柏站起身,转头对顾行知吼道:“你知不知道,她身上还带着旧伤,如今被你这样捉弄,现在你满意了?!”
话未说完,风念柏抱起戚如珪就走。他懒得与衡王行礼,只留下顾行知他们面面相觑。
顾行知挠挠头,看了看衡王,又看了看孙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营中火光渐弱,整个军营被压得满是阴影。
衡王擦着手说:“长晖,你确实有些过分了。”
顾行知刚要解释,见衡王摔下帕子,头也不回地出了营。
……………………
顾行知待在营里打拳,将怒火全都发泄在那些沙包上。左靖看他打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脱手,心里也跟着犯愁。
他端了碗醒酒汤进营,说:“将军,认个错吧。”
顾行知放下拳,心不在焉道:“认错?我有何错?”
左靖说:“将军认错,不是为着戚家女,而是为着衡王殿下。”
顾行知说:“有何区别?”
“区别很大。”左靖一脸忠恳:“属下追随将军多年,知道将军最是重情。今日将军当众羞辱了戚家女,让衡王下不来台,若戚家女真出了事,他是要第一个受责的,将军应该不想衡王殿下受此牵连,所以属下提议,将军主动低头,尽快平息此事,回了蔺都,也算皆大欢喜。”
“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你让我如何抹得开面子去和风家人道歉。”
顾行知一想到风念柏那张阴气沉沉的脸,心里满是抵触。
“谁说是风家人?”左靖眸色微亮,如暗夜孤星,“是戚家人。”
……………………
顾行知在风家军营前踌躇了许久,最后猛一咬牙,端着热汤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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